第1528章 不能
小和尚出去準備茶水，幾分鐘後，住持也掀開簾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雙手合十，微微朝著他們彎腰打了招呼。
住持郝然已經是一身仙風道骨。
最後坐在了沈繁星和薄景川的對面。
視線在兩個人身上週旋了一會兒，又朝著桑榆和許清知看了看，微笑著點了點頭。
「各位施主安好。」
他笑道，視線卻直直看向坐在對面的薄景川和沈繁星身上。
薄景川五官輪廓深邃且溫淡，修長的眉此刻端平在漆黑的墨眸之上，眉目遠山，沉穩內斂，不顯山露水，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端坐在那裡不動，一身矜貴之氣足以彰顯著他非同尋常的身份和地位。
面對對面方丈的注視，他眉心微微動了動，掀眸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
方丈似乎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只是淡淡笑了笑，神態自若地將視線放到了沈繁星的身上。
「施主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對於方丈的直言，沈繁星有些意外。
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往常的冷靜。
「這裡這麼多人，為什麼篤定只有我有問題問你？」
方丈笑了笑，「因為除了這位先生，只有你對我有敵意。先生自信斐然，命格不凡，縱然一生追名逐利都不會有求於人。不過英雄到底難過美人關……」
他說著，頓了頓，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沈繁星道：「性情雖淡漠，但也過分偏執……」
沈繁星頓了頓，沈繁星轉頭看了一眼薄景川。
方丈卻在此刻又轉眸一笑，「你對我似乎有眾多不滿，所以他的敵意，就太過於明顯。」
言外之意，就是誰都不能欺負沈繁星，不然他第一個不饒誰。
看著不發一語，但卻因為方丈的話而微微蹙起眉心的薄景川，沈繁星還是微微笑了笑。
顯然是被方丈說中了。
「那麼，施主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沈繁星收回心緒，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眸中也染上幾分冷意，甚至帶著幾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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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方丈如此神通廣大，那就猜猜我到底有什麼事情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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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正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她的生活，被攪的亂七八糟。
對他，她何嘗不曾有埋怨。
他的一句話，幾乎毀了她。
方丈依舊淺笑銀銀地看著她，看著小和尚將茶盤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自己動手給他們斟茶。
一直等到將所有人的茶都推到個各自地面前，才掀眸看著沈繁星，緩緩道：
「施主，人各有命。你身在沈家，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命數。」
沈小姐愣住。
許清知心中不由顫了一下，看著方丈的眼神帶著小心，「你……怎麼知道她姓沈的？」
「人各有命，施主的命數，這世上還找不出第二人。」
這次就連薄景川，也緩緩掀眸，看向對面的老方丈。
「沈家有女，天生鳳命，鳳隱於林，有巢難歸，小人作倀，命中多舛，向死而生，鳳凰涅槃，指一木而棲，擇一鸞終老……」
沈繁星：「……」
「自然，我的出現亦是你命中的劫。」方丈繼續說，如果他不出現，姜蓉蓉的確不會因為信了他的話，以至於顛倒了她跟沈千柔的人生。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些也都是事實。難道施主到現在還不曾發現？」
桑榆在一旁驚地瞠大了眸子。
「天生鳳命……這個是不是……嫂子你不就是Y國的公主嗎？」
許清知接話，「有巢難歸的意思是不是就是那幾年你被送到國外的事情？還有回國之後姜蓉蓉和沈千柔她們做的事情致使你無法徹底回到沈家？小人作倀？有巢難歸？」
方丈淡笑，「你一生大命矜貴，但是身上也有太多的因果。因果造就劫數，世事無常，但總要維持某種平衡。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害，有付出，必然有回報。」
沈繁星緊緊抿住了唇，再開口，寒涼的口氣裡仍舊帶著淡淡的嘲弄。
「因果？我犯了什麼錯，種下了什麼因？我本就是沈家人，為什麼要讓我必須經歷那些？！」
「沈家本該是我的庇護所，沈家所有人本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血脈至親？我沒有想過非要他們對我做那些所謂大無畏的無私奉獻，但是也該有作為親人的樣子，不求他們處處愛我護我，但求他們最起碼不要在關鍵時候將我捨棄，不要在我無助的時候落井下石，不要在我小有成就時，還想要硬生生拉我下水！
如果是別人就算了，我也從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在乎心傷。
可是他們不是不相干的人！我哪怕被任何人傷的體無完膚，都好過他們給我中有人在我身上刺一刀！」
積壓了多少年的怨和恨，今天終於找到了宣洩口。
雖說沈家在她的心裡早就沒有了一席之地，但是她否認不了，當初她被沈家一次次放棄，一次次傷害，一次次步步緊逼，一顆心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麼的寵辱不驚。
從她知道姜蓉蓉居然是因為這麼一個理由而如此對她的時候，她除了憤怒冷笑，全是無力。
她沈繁星的人生，居然因為一個和尚的話，被攪成了那麼一副樣子。
背棄！
她前半生遭遇的所有，全都是來自最親近的人的背棄！
她做了什麼，造就了這樣的因果？
沈繁星這鮮少表現出的冷聲逼問和歇斯底里，讓在場所有的人一時間都默不作聲。
關於她，他們都在看著，從頭到尾。
許清知尤為的清楚，這麼多年，沈繁星自己一個人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就算她不說，可她故作的堅強，她又怎麼看不出來。
可饒是她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可她也無法替她分擔任何一分憂傷。
她不明白為什麼有好多人可以說出最好的閨蜜，是可以分擔痛苦的。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希望繁星會好過一點，在那麼艱難的日子裡，如果真的可以分擔痛苦，她完全可以替她分擔。
可是，真的能做到嗎？
不能。
這是她跟繁星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她們從來都知道，刀子割在自己的身上，沒有人能捨身體會的為你分擔痛苦。
一點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