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番外之太子妃
在別人看起來或許香豔, 但是的秦沂看來充滿痛苦的日子就這樣磕磕絆絆往下走。
在這幾天, 秦沂最終確定了這戶人家的身份, 太原府的駐兵武將楚靖之家,長興侯府。頭一輩的時候楚老爺子在京城裡還算人物, 但也僅僅是籍籍有名而已,算不是什麼權貴, 現在舉家搬遷到老家太原府, 更是沒落。秦沂依稀有一些印象,長興侯府似乎傳到最後一代了吧,按他們家如今的形勢,恐怕日後即便遞了請封摺子,內閣也不會允。京城裡侯爵也不算少,長興侯府一個不上不下的二流侯府, 還是外地的,拿什麼和京城裡的侯府爭。
當然了,這種話他心裡明白就夠了, 沒必要說。
清晨, 秦沂隨著楚錦瑤的步調醒來,照規矩自覺地閉住眼背過身,等楚錦瑤換完了衣服,在梳妝鏡前搗鼓一會, 就一起往外走。秦沂已經把長興侯府的路記住了, 楚錦瑤先去給那天見過的侯夫人趙氏請安, 之後再去給祖母楚老夫人請安, 這樣一來一回,一上午就過去了。楚錦瑤在祖母或者母親這裡吃了飯,下午就回自己屋子打發時光。
秦沂這幾天對楚錦瑤的狀況也瞭解了許多,比如楚錦瑤是真侯門小姐,但是小時候被抱錯了,這是剛剛被找回來。再比如楚錦瑤以前日子不太好,現在回到自己家,很努力想融入親人姐妹中間,但是成效甚微。
秦沂這幾日一直跟著楚錦瑤打轉,未免立場向著楚錦瑤,他真心覺得楚錦瑤上輩子怕不是放火燒了寺廟吧,不然怎麼會這樣倒楣,好端端地被抱走,吃了許多苦不說,現在好不容易回來,竟然還要看一群身份不如她的人臉色。
秦沂這輩子最看不得就是別人擺臉色,他們沖著楚錦瑤擺,從視角上便是對著秦沂。要不是顧忌著不能出聲,看看秦沂能不能讓他們直立著走出院子。
但是他憐惜歸憐惜,心裡感歎一番便算過了。世間有那麼多人過得不好,秦沂還能一個一個去救不成?他和楚錦瑤身份懸殊過大,不打擾,不干預,這已經是他難得的善意。
今天,楚錦瑤去給趙氏請安,又沒好臉色,秦沂生氣,但勉強忍耐著脾氣。沒一會她跟著母親、長姐、庶姐妹,還有那個蹬鼻子上臉的農女一起去給楚老夫人請安,楚老夫人的那張臉也讓秦沂看著難受,不過好在沒多久,楚老夫人就讓楚錦瑤去隔間挑布料了。
秦沂只是掃了一眼,百無聊賴。哦,雲錦,宮裡最普通的做衣服的布料,中等嬪妃常用。但是對於秦沂來說,他隨便挑一件常服都比這個精細,秦沂實在不懂楚錦瑤為什麼看起來這樣高興。
但是楚錦瑤的高興戛然而止,秦沂冷冷看著對面這幾個女子,往常他覺得貴族女子嬌氣愛作很正常,可是現在,他第一次對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姐生出濃濃的不悅。
若是秦沂還在他的身體裡,這幾個嬌小姐就已經闖下大禍了。她們該慶倖,秦沂如今行動不便,身邊沒跟著人。
等回屋後,秦沂眼睜睜看著楚錦瑤靠著牀柱,吧嗒吧嗒掉眼淚。秦沂感覺身上的寒毛炸了一波又一波,而楚錦瑤越哭越委屈,秦沂忍無可忍,實在沒辦法了,才說:“你別哭了。”
十七年來,這是秦沂的行動第一次背叛理智,此時他還不知道,凡事有一就有二,這一個小小的偏差現在看來沒什麼,但是就如直線脫了軌,之後越偏越遠,直至不可收拾。
秦沂的人生彷彿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這個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轉捩點,現在看起來不過四個字而已。但是此後風雲際會,雲起雲湧,高山隆起大河崩塌,他的人生已經翻天覆地,但是此刻只道是尋常。
之後,秦沂親身體驗了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什麼叫好心沒好報,太子爺親自安慰她,楚錦瑤不領情就算了,還敢威脅他?
呦,秦沂今兒算是大開眼界,原來還真有人嫌自己命長。
楚錦瑤發現了自己的玉佩會說話後,從此像打開什麼開關不成,聒噪的一發不可收拾。她興沖沖地扯了一堆,終於想起來問:“你叫什麼名字?”
秦沂心想說了你也不敢聽,於是隨口扯了一個:“我叫齊澤。你喚我齊澤吧。”
“齊澤……好名字。”
秦沂習以為常地點頭:“對啊。”
楚錦瑤撇了撇嘴,她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其實秦沂看的一清二楚。秦沂都懶得計較了,算了,她傻。
這時候楚錦瑤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玉佩裡的?”
……
秦沂面色不變,但他的耳尖轉紅,含糊地說:“沒多久,就前幾天吧。”
楚錦瑤松了口氣,竟然真的信了。秦沂雖然覺得這樣很好,但是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萬一不是他,是一個沒有自製力也沒有君子氣度的其他男人,楚錦瑤也這樣輕信於人嗎?
秦沂心裡亂糟糟的,聽到楚錦瑤的話,他心緒越發複雜。楚錦瑤有多不受重視,這是他親眼所見,正是因為如此,他越發沒法置之度外。
秦沂說出來違背他理智和原則的第二句話:“內家規矩我懂。我教你吧。”
.
事實證明,任何人任何事一開了頭,那就源源不絕無窮無盡,楚錦瑤一整天“齊澤”“齊澤”的喊,秦沂幾乎沒有清淨的時候。慢慢地,秦沂也習慣發現什麼事情都和楚錦瑤說,這種事情在從前,幾乎不可想像。
皇太子殿下不需要商量,他的話都是命令。
後來長興侯提起京城的事,不知怎麼了,秦沂沒有忍住,問楚錦瑤:“你覺得太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敢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是個很正直很敞亮的人吧。”
秦沂覺得好笑,又覺得她幼稚:“他不正直,也不敞亮。他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看不過去順便公報私仇,結果玩脫了。
可是楚錦瑤卻不服,還劈裡啪啦反駁了他一堆。秦沂隨便聽著,心裡卻在想,他已經露出了這麼明顯的破綻,楚錦瑤還沒發現,這腦子也是夠了。
她抱在區區幾塊銀兩回屋,雙眼亮晶晶地和秦沂說:“齊澤,你看長興侯府裡還是有好人的。我們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這話在從小生活在陰謀傾軋的太子殿下聽來,無疑蠢得可笑,可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秦沂對楚錦瑤說:“會的。”
你以後的生活一定會很好很好。我保證。
……
“齊澤,我又迷路了,接下來往哪兒走?”
“往北走。”
“北是哪兒?”
許是因為無奈的次數多了,秦沂都感覺不到生氣了,他對楚錦瑤說:“看見那顆歪脖子樹沒,朝那個方向走。”
……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秦沂明明是焦急回歸身份這件事的,可是不知為何,他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行。
直到後來,秦沂眼睜睜看著楚錦瑤偶遇林熙遠,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林熙遠的眼神分明亮了亮。秦沂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他明白林熙遠那個眼神的意思,秦沂甚至有些諷刺地在想,他這是見證了一場驚豔相遇,一段佳話的開始不成?
秦沂突然想起京城裡的戲臺子,那裡常年不斷,咿咿呀呀地唱著才子佳人的故事。無非是兩人郎才女貌,因為一場傳奇的相遇而相識相知,後面衝破阻礙成為佳偶。楚錦瑤和林熙遠連家境阻礙都沒有,這簡直就是一個美麗愛情故事的開端。秦沂眼睜睜看著楚錦瑤掩飾,被認出來,然後對林熙遠的接近從排斥到默許。表哥表妹,青梅竹馬,小軒窗下一同看書,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在告訴秦沂,你看,一個美麗的故事就在你眼皮底下發生了。
某種意義上,秦沂還促成了這件事,因為楚錦瑤去外院,是秦沂要求的。
秦沂那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戲摺子裡的配角,故事裡的路人。
後面,他毫無預兆地回到自己身體。他恢復了力量和權勢,但是也再見不到楚錦瑤。
秦沂想,大概結束了吧。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聽到長興侯府和懷陵郡王府親上加親的消息了。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是太子,懷陵郡王府的喜事甚至還遞不到他跟前來。何況,楚錦瑤願意。
那是她意中人的模樣,秦沂再摻和進去很沒有意思,而且也很難看。所以秦沂讓人給楚錦瑤送去足以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錢財,自己卻不肯親自去太原看哪怕一眼。有錢財傍身,日後還能嫁給意中人,這是多少女子的夢想。秦沂說過,楚錦瑤以後會過得很好,他向她保證。
等秦沂心底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散去,恢復往日的冷靜之後,他去了懷陵郡王府一趟。在那座角樓上,秦沂眼睜睜看著楚錦瑤一圈接一圈兜圈子,死活找不到出去的路。
秦沂一手按在窗柩上,輕輕笑了出來。她還是她,看來她過得很舒心,這就很好。
秦沂只以為自己心態調整地非常穩,他甚至都沒意識到再次見到楚錦瑤後,他們之間的距離近的不正常。所以,在林熙遠說出“請殿下給我們賜婚”時,秦沂才會出奇地暴怒。
林熙遠有什麼資格和他這樣說話,林熙遠以為自己是誰?秦沂給自己找了許多個答案,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法騙過自己,他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為林熙遠的態度,是因為那句話。
賜婚?不過是個異姓郡王而已,哪來這麼大的臉,讓朝廷賜婚。秦沂倒要看看,誰敢同意這種莫名其妙的賜婚請求。
秦沂怒極而走,那一天他在老王妃院子外看到楚錦瑤,楚錦瑤站在一樹海棠之下,近乎和背景融為一體,美得刺眼。
他慢慢走進,楚錦瑤一板一眼地給他行禮,動作無可挑剔,甚至還是他親手教的:“殿下。”
這一聲殿下恭敬又疏離,曾幾何時,她和他說話時不是這樣的。
秦沂在她面前停下,楚錦瑤察覺到,愈發斂首垂眸,秦沂感到無所適從的悲哀。這大概就是他們這一生的距離,她於他是臣妻,他于她是太子,這一聲“殿下”,就是他們倆最終的結局。
秦沂目光停駐了太久,連楚錦瑤的丫鬟都察覺到不妥了。秦沂逼著自己收回視線,用自己引以為傲的意志力,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朝前走去。
那個時候,秦沂真的以為,這一別便是永別。萬萬沒有想到,他今後一千多個日夜,還有機會聽到楚錦瑤天天在他耳邊喊:“殿下。”
各種場合,各種語氣,或是撒嬌,或是生氣,或是承受不勝,千回百轉在他耳邊喊:“殿下。”
因為短短幾個月後,秦沂在大同邊關,收到了魏五的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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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懷陵郡王府有意納五姑娘做側妃。”
側妃?
秦沂什麼都沒做地離開郡王府就已經是天大的奇跡,而林家竟然敢讓她做側妃?
秦沂那一刻非常卑鄙地感到高興,因為他終於找到機會和藉口,奪回本來就該是他的人了。
“即冊封長興侯府第五女,楚氏錦瑤為皇太子正妃。”
他唯一的,天下無雙的太子妃。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