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轉頭去看莫君揚，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開口道：“我不回京了，直接借道前往北地，你……”
“我同你一起去。”莫君揚先開口截斷時青雪的話，給出他的決定。
沈洛瞪眼，“你瘋了嗎？”
時青雪無品無級，江州本來就只是玩票性質。
她便是任性而爲，旁人想說什麼也找不到有效的攻擊點。
但莫君揚卻不一樣，他是莫君羽指定的欽差，專辦江州案。
案結事了，就該回京覆命。
更何況嚴緒的事情他們已經造了假，很大的可能還瞞不過莫君羽，不過是面子上過得去罷了。
這時候正是敏感時期，莫君揚現在唯一能做的、該做的就是按照原定計劃返京覆命，絕對不能再生事端。
時青雪聽出沈洛話中的急切，剛涌上心頭的喜悅又被她強行壓制下去。
她朝莫君揚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輕聲說道：“沈洛說得對，你必須先回京。你放心，我只是先去北地看看，不會做什麼。就算真的有什麼事，我也會等到你來了再去做，你不用擔心。”
這安排似乎是最高效的，於情於理都能說得過去。
可莫君揚完全無動於衷，心說你能乖乖聽話纔怪呢！
男人臉色平靜地做出決定：“九王爺對江州案也很瞭解，由他回京覆命正合適。我同你一起去北地。”
“世子，求您別鬧好嗎？九王爺就算對江州城再熟悉，他也不是您啊！
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你認爲陛下可能同意由九王爺代替您嗎？”沈洛急切地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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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羽的疑心病重，即便對莫君揚都未必能夠全心全意信任，更遑論先頭還不是同一個陣營的莫君戰。
莫君羽沒有像打壓其他弟兄那樣莫君戰，也只不過是因爲這個九王爺太耿直無腦，根本不需要費力氣鏟除，莫君戰自己就能惹出一大堆禍。
好比這一次，如果沒有莫君揚在背後替莫君戰兜着，莫君戰直接就會以殺害朝廷忠臣、抗旨不尊問罪。
就算莫君戰現在貴爲九王爺也不頂用。
現在再要莫君戰替莫君揚回京覆命，先不說莫君羽會不會買賬，單是說莫君戰能不能將這件事辦好都是個未知數。
沈洛沉聲跟莫君揚分析利弊，說着說着，他自己都心酸了。
想來他一個大夫，做的應該是治病救人的事情，卻爲莫君揚操碎了心，不得不將曲月白交給他的那一套搬過來說服莫君揚。
可是莫君揚會是那種輕易就被說服的人嗎？
就是曲月白在這裏都未必管用，何況是他那套生硬的說辭。
莫君揚直接就道：“不要緊，陛下那頭等我從北地回來再同他細說。你按我說的去安排吧。
子朝與我和青雪直接借道前往北地，你和子夜帶着其他人回京覆命。”
“君揚……”沈洛還想再勸。
莫君揚卻先擺擺手，心平氣和卻不容置疑，“按我說的去做吧！”
時青雪看着沈洛遠去的背影，一顆吊着的心纔算真正放下。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莫君揚的手，在他耳邊低低地說：“謝謝。”
莫君揚反手握緊她的手，將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湊到她耳旁輕聲說：“原諒我好不好？”
時青雪一開始根本沒反應過來莫君揚說的是什麼，看到對方歉疚的神情，還愣愣地想：莫君揚竟然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可真稀奇。
隨後，又聽男人聲音沉沉地繼續說道：“葉芷心，我已經把她打發走，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說得艱難而微弱，“所以別再生我的氣了。”
時青雪這時才真正明白莫君揚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失笑，“怎麼？我在你心裏是那麼小氣巴拉的人嗎？”
這下子輪到莫君揚愣了老半天。
青雪衝男人狡黠一笑，眉色飛揚，雙眼亮晶晶的，甜甜膩膩地說：“好啦，我承認我剛開始是有點生氣的，你是我的嘛，她一個外人憑什麼纏着你？可是跑出來後我就不氣了，因爲……”
她故意把聲音停在這裏，水盈潤澤的眼睛閃動着璀璨亮光。
她踮起腳尖，湊到莫君揚面前，在他的鼻尖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微弱而愉快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來，“因爲是你啊！”
時青雪比信任自己還要相信莫君揚，就算莫君揚不給她任何承諾，她也相信男人一定不會在這種事上讓她難過的。
因爲是你——
這大抵是情人之間最甜蜜的告白了。
因爲相信。
兩人又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雖然北地的事情還困擾着時青雪，但一點都沒辦法抵消莫君揚帶給她的快樂和心安。
讓她連去思考北地的戰事，都不再像先前那樣心煩意亂。
三言兩語之間，莫君揚就定下最初方案，包括前往北地的最快路徑、怎麼去呼文陂、遇到敵人該怎麼辦、碰到自己人又要怎麼處理。
只是有一點時青雪不贊同。
“坐馬車去北地太費時了，就算我們日夜兼程恐怕都要半個月，我們還是騎馬吧！”
莫君揚：“這裏到北地有數千裏遠，你會受不了的。”
時青雪沉默下來，她不是不知道莫君揚對她的關心，可是她實在等不及了。
咬咬牙，她還是堅持，“總之先騎馬吧！不行……不行的話，到時候再說。”
可千萬要行啊！
時青雪在心中暗暗祈盼，莫君揚見她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道：“那好吧，我們等下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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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莫君揚想了想，又親自準備了一些鬆軟的棉絮蓋在馬鞍上頭。這樣多多少少能夠減輕大腿內側與馬鞍的摩擦力，讓時青雪好受一些。
他們三人沒等沈洛把江州城的事完全弄好，當天下午就立即動身前往北地。
三人騎馬飛奔在道路上，一開始是平坦的官道，路好走，就算騎快點也影響不大；可後頭爲了抄近路，很多時候走的就是山道小徑，路程大大縮短了，但道路也越發難走。
到第三天的時候，時青雪就感覺大腿內側好像被火燒過一樣，疼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
可她硬是咬牙忍了，一聲不吭，甚至還主動加快速度，讓自己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
莫君揚卻不那麼好糊弄，恰好當天晚上他們抵達了一個較大的城鎮。
他直接決定入住客棧，根本不給時青雪反對的機會。
“我不礙事的！”時青雪的雙腿都已經不由自主地打顫，但她還是撐着那口氣，努力勸說莫君揚繼續趕路。
莫君揚瞥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就將人抱起來，“啊！”
時青雪嚇了一跳，下意識環住莫君揚的脖子怕自己摔下去，而店小二也被她這一聲驚叫吸引了目光，頻頻朝他們這裏看過來。
那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有人抱，真是羞死個人！
這下子時青雪沒能再糾結趕路的問題，只顧將滾燙的臉頰埋進莫君揚的肩膀，自欺欺人地裝作沒看見旁人探究的視線。
至於莫君揚根本不在乎這點目光，旁若無人地抱着時青雪上了樓，進了房，還讓店小二爲他們準備熱水。
時青雪被放在牀上，身體觸碰到柔軟舒適的牀墊時，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樣，只想癱軟在牀上，別的什麼事情都不想幹了。
“好舒服。”青雪無意識地呻銀了聲，將毛茸茸的小腦袋埋進軟綿綿的睡枕上，還蹭了蹭，就像是一只在外頭玩累了，終於回到自己窩裏的小奶貓。
莫君揚將時青雪無意識的賣萌動作盡收眼底，冷硬的嘴角不禁溢出一抹淡笑。
他的大手在青雪的腦袋上揉按一會兒，直到對方發出不滿的哼哼聲，他又揉了兩下，才收回手，輕聲交待：“你先休息一會兒，等下沐浴完我給你上藥按摩一下。”
“嗯嗯。”時青雪已經閉上了眼，低低地應着。
那微微蹙眉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在迴應莫君揚，還是不耐煩莫君揚的聲音。
莫君揚低頭湊近了一些，仔細看着時青雪那張精緻的小臉，也不做什麼，光是這樣，他就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滿足。
時間過去了一刻鐘，可莫君揚感覺短暫得好像只是幾個眨眼，房門就被敲響。
莫君揚起身打開門，店小二殷勤地將一大桶熱水擡進屋，放置在浴房，笑着說：“客官請慢用，有什麼吩咐再喚小的就好。”
莫君揚擺擺手讓人走了，自己走回到牀邊，在青雪耳邊低低地喚了兩聲：“青雪，先起來洗洗，去下乏意吧！”
時青雪一點沒受影響，閉着眼，呼吸沉穩，完全沒聽到莫君揚的話。
莫君揚耐心等了幾息，又問了句。
青雪這回聽見了，但也只是不耐煩地甩甩手，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些，撒嬌似的咕噥：“別吵嘛！”
好了，這下子是真的睡着了，根本叫不醒。
莫君揚失笑，卻也沒有再嘗試把人鬧醒，而是直接一把將人抱起來，走向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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