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緒聽到田平的說辭,果然表情一肅,若有所思地盯着田平看。
田平哪裏受過這樣專注的打量,不禁有些不自在,搓着手小聲問:“大人,您看……”
“你是說咱們一開始襲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欽差瑞王世子?”嚴緒重複了一下田平的意思。
田平連連點頭,“沒錯,難道您沒有發現那個所謂的幕僚身上氣勢很足嗎?如果不是長期處於上位,哪裏養得出來這樣壓人的氣勢?”
他至今回想起跟那個男人對峙時的場景,仍然心有餘悸。
嚴緒順着田平的話去想,不住點頭,正要應是,忽然又問:“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現在假扮欽差的又是誰?”
嚴大人時刻都記着自己被那人傲慢的態度氣得牙癢癢的事情。
如果不是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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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緒眼中閃過一陣寒光。
田平沒想那麼多,隨口答道:“隨便一個下人唄!說不定他就是瑞王世子身邊的幕僚,這回跟世子身份對調了。”
“不對!”嚴緒突然想到某一點,神情一凜,否定了田平的猜測。
“你猜得不對,現在客房裏頭那個瑞王世子絕對不可能是個小小的幕僚。那一位拽起來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而且由始自終的態度都是高高在上,哪怕是對着你說有可能是瑞王世子的男人也不曾有改變。
這人必定處在上位已久,囂張跋扈慣了,不然絕對不可能演得那麼像的。”
嚴緒以他做了十多年練就出來的一雙火眼金睛打包票,如果真的是下人扮演瑞王世子,他不可能一點都發現不了的。
田平想了想,也覺得像嚴緒說的那樣。
現在這個瑞王世子看起來也很真。
那種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逼人,高傲狂妄的,普通人根本假扮不來啊!
這時候兩人根本沒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欽差此行可不止欽差一個貴人,還有另一個從某種意義來說比欽差大人還要高貴的人存在。
莫君戰根本就是本色演出,根本不曾僞裝,所以任憑嚴緒眼睛再毒辣也肯定是看不出端倪的。
經他們這樣一琢磨,田平那點還沒有完全成型的猜測就徹底被拋棄了。
兩人也完美地排除了正確選項。
顯然,比起誰是欽差,嚴緒更加擔心跟在欽差身邊的葉芷心。
他皺眉着眉問田平,“我要你們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田平只能搖頭,膽戰心驚地解釋:“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怎麼躲的,明明都要被我們抓住了,一個閃神人又不見了,那東西也……”
“廢物!”嚴緒沒好氣地罵道。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再去罵田平也沒有用了,還不如動動腦子去想對策。
田平看着嚴緒臉色鐵青,害怕地問:“大人,您說那女人會不會已經把東西交給了欽差?”
嚴緒表情一僵,但很快就放鬆下來,搖搖頭,“不會!若是瑞王世子真的得到了那東西,不可能再像現在這般若無其事的。”
“那肯定就是那女人事先把東西藏了起來。”田平篤定地說。
嚴緒也覺得是這樣。
“總之,人已經在府上了。雖然不可以明着下手,但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田平有點懵,所以知府大人到底是想要怎樣呢?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地問:“小的再派人去偷偷地把人給做了?”
話剛說完,田平的腦袋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嚴緒再次大罵:“做你個腦袋!我怎麼就養了你這幫蠢貨呢!”
田平被罵得跟個孫子一樣,唯唯諾諾地不敢反駁。
等嚴緒把怒氣都發泄出來後,纔再次戰戰兢兢地向嚴緒發問。
嚴緒也被田平的脣弄得沒脾氣了,“我是讓你找個機會去警告一下葉芷心,讓她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可是她先前拿着東西分明就是要找您的麻煩,小的這樣去找她,不會打草驚蛇了嗎?”
嚴緒冷笑了聲,“你還知道什麼叫做‘打草驚蛇’了?”
田平摸着後腦勺傻傻地笑,還真以爲嚴緒在誇他。
嚴緒是徹底無語了!
“人都已經住進了太守府,這條‘蛇’早就受驚了,哪裏再輪到你來打草驚蛇啊!”
田平又問了:“那她也不一定聽小的話啊!”
要是葉芷心真的是個那麼好說話的,就不會跟他們對着幹了!
眼下葉芷心帶着東西潛逃,分明就是準備把那東西當作證據告發嚴緒的。
現在欽差都已經送到面前了,葉芷心肯定不會放過這種天賜良機的!
嚴緒這時候卻詭異地笑了起來,緩緩地說:“這倒未必!”
田平疑惑地看着嚴緒,不明白這個‘未必’指的是什麼?
“總之你給我去好好‘提點’一下她就行了,不必多說,其它的也用不着你操心!”嚴緒沒這麼好心情爲田平解疑。
粗暴地丟下這個任務,就把田平趕走了。
————
魏子夜一併將葉芷心帶到了太守府。
貼身照顧,葉芷心的一切喫穿用度均不假手他人,倒不用太擔心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人滅口。
畢竟嚴緒之前爲了葉芷心殺人滅口的把柄還掌握在欽差手上,如果再在太守府鬧出人命,那嚴緒就真的不用幹了。
這樣一想,反倒是嚴緒更加該緊張葉芷心的安危了。
可是障礙排除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再次從昏迷中甦醒的葉芷心成了啞巴。
並非病理意義上的啞巴,葉芷心還會說‘謝謝’,還能在肚子餓的時候要喫飯、嘴巴渴的時候要喝水。
身體功能,行爲舉止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樣。
可是一旦時青雪問她爲什麼會昏倒在路邊的時候,她就裝啞巴什麼都不說了。
如果逼急了,葉芷心就會神情憂傷哀愁地看着你,眼中的哀傷絕望表露得清清楚楚,彷彿你再問下去就是冷酷無情、十惡不赦了!
時青雪哪裏還能繼續逼問,只好將魏子夜單獨拎出來問:“她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小院的時候她拖着病體都要往外走,眼中的不屈不折我看得真真切切,這纔多久,爲何整個人都像是變了個樣呢?”
魏子夜大喊冤枉:“我也不知道啊!一天前她都還囔囔着要找她的鐵盒——您知道的,主子讓我先把那個東西收起來——我就告訴她我撿到她的時候並沒有見過什麼所謂的鐵盒。”
“然後呢?”時青雪急切地問。
“然後她的臉刷得一下白了,就跟死了老爹一樣。”魏子夜口上無遮無攔,一點不知道避諱,更加沒有所謂的憐憫同情。
時青雪:“……”
她總覺得莫君揚的這些手下很神奇,個個本領高強,卻在某種程度上淡漠感情,八成都是學到他們主子的。
青雪思索了一會兒,又問:“你還說了什麼嗎?”
魏子夜想了想,“就是告訴了她這兒是太守府,但她沒什麼反應,也不在說話了。”
“恐怕這個太守府也是一擊必殺啊!”
“什麼?”魏子夜沒聽懂。
卻見時青雪和莫君揚相視一笑,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他只好又問:“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還需要保護葉芷心嗎?”
莫君揚點點頭,“你看好她就行了。”
魏子夜等了會兒,沒聽見其他的命令,頓時感到自己的能力受到了鄙視。
忍不住問:“沒有其他的事情嗎?比如從她口中套話什麼的?”
單單要他保護一個女人,也太小瞧他了吧?
莫君揚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試試。”
時青雪等魏子夜領命下去,才問:“那你準備做什麼?按理說,那個葉芷心是最好的突破口,可我怎麼覺得你現在很有捨近求遠的意思?”
她都有些弄不懂莫君揚到底在想什麼了?
莫君揚緩緩笑道:“近?一個什麼都不肯說的女人,你認爲‘近’在哪裏?”
時青雪語塞,說不出話來了。
細細一想,可不就是這樣嘛?
葉芷心或許知道很多事情,甚至很有可能是關鍵性人物。
但她什麼都不說,有她跟沒她並沒有多少區別。
或者說,多了一個她,他們還要分散人力來保護她的安全,更加麻煩了。
“難道你還有別的線索了?”時青雪想到另一種可能。
她之所以會緊盯着葉芷心不放,也是因爲現在的江州城看似已經慢慢恢復了大災之前的景象。
雖見蕭條,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若是想要就此定嚴緒的罪,顯然是不夠的。
但要時青雪相信嚴緒是個好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問題就來了,證據在哪裏?
青雪心急地看着莫君揚,對方那麼淡定,肯定已經有辦法了吧?
莫君揚這回卻辜負了她的期盼,搖頭,“沒有。”
“那你……”時青雪有點不淡定了。
莫君揚輕笑着打斷她的急切,緩緩解釋:“我雖然沒有辦法,不過辦法總是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什麼意思?”
莫君揚賣了一個關子,悠悠地說:“你等着看吧!很快就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