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祥斌的目光也僅是在莫君羽的身上落了一小會兒,把人看得心跳加速、頭冒冷汗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他轉頭看向凌瑞音,啞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凌瑞音一邊抹眼淚,一邊帶着哭腔說道:“陛下,沈神醫說你中毒了,就是吃了那些該死的丹藥。哀家之前就告誡過你,那些東西來路不明,不能喫,若是你聽了哀家的話,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情況了!”
凌瑞音半是抱怨,半是心疼。
情真意切,說得人心酸不已。
饒是莫祥斌早已經不習慣被人當面指責,對上凌瑞音,也沒有半點不悅,全心只剩感動。
他雖然一時不察被煉丹師矇蔽了心智,但到底不是真傻子。
如今他全身乏力,好像所有力氣都被提前掏空了,甚至比他服食丹藥之前還要不如,再加上又有沈神醫——對於這個莫君揚舉薦的神醫,他還是很是信服的——的診斷,他哪裏還能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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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祥斌登時大怒,喊道:“韓靈何在?”
凌瑞音到底是莫祥斌的生母,十分了解兒子的脾氣。
她一邊拍着莫祥斌的背讓對方莫要生氣,一邊又開口解釋說:“你放心,哀家已經命人將韓靈拿來了,你想如何處置都隨你。”
莫祥斌冷冷掃了眼跪在地上,都快抖成篩子的韓靈,直接冷聲下令:“拖出去,斬立決。”
毫不留情,彷彿他不是殺人,只是叫人出去切個冬瓜。
衆人先是一愣,隨即就聽韓靈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微臣先頭只是一時失誤,下一次保準給您練出能夠強身健體、長生不老的仙丹,您就再給微臣一次機會吧!”
前來拉韓靈的侍衛聞言,先沒有動手,爲難地看向了莫祥斌。
莫祥斌冷哼:“怎麼?沒聽見朕的命令嗎?”
竟然真的要殺無赦,一點情面都不留。
兩個侍衛聽後再不敢當個,一人架着韓靈的一邊,就要把人往外頭拖去。
“父皇,請稍等。”
一道清脆的聲音插話進來,侍衛再次停住了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聲源處。
竟是六皇子莫君景。
莫祥斌冷冷盯着莫君景,冷淡地問:“景兒有什麼想要說的?”
此時旁的人都被莫祥斌的怒意席捲,不敢再說半句話,就怕被牽連。
可莫君景卻是個不怕死的,他沒有聽出莫祥斌話裏的冷意,反而不怕地開口:“父皇,雖說沈神醫說您的昏迷是中毒導致的,但你究竟中的是何種毒他也說不清楚,若是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就貿然殺了韓靈,恐怕會引人非議,也對您的名聲不好,兒臣懇請父皇……”
“怎麼?朕現在連殺個人的權力都沒有了嗎?”莫祥斌冷冷地打斷了莫君景的話。
莫君景噎了一下,看着莫祥斌無話可說。
莫祥斌又冷冷勾脣:“說起來,朕沒有老糊塗的話,這個韓靈還是你舉薦給朕的吧?”
莫君景:“……”
他原意只是想要在父皇面前露個臉,表現一下自己的不同,卻不想這話拍到了馬腿上,非但沒有取悅莫祥斌,反而將自己兜進去了。
莫君景急得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連連擺手說道:“父皇您誤會了,兒臣絕對沒有要加害於您的意思。”
“是麼?”莫祥斌似笑非笑地睨了莫君景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他的說辭。
莫君景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咬着牙,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兒臣先頭只是聽說父皇想要找人煉丹,兒臣又恰好知道韓靈在煉丹一事上造詣頗高,纔將人舉薦給父皇,卻不知道他竟然想要加害父皇您,兒臣真的……”
“你還沒有試驗過對方的本事,就將人舉薦給朕,這就是你所謂的孝心嗎?”莫祥斌再次冷冷開口,把莫君景所有的辯解都堵在了喉嚨裏。
莫祥斌也無意跟莫君景多說什麼,直接讓侍衛把韓靈推出去,才涼涼地開口:“就算你無意加害於朕,但你這性子毛躁,也着實應該好好磨練一番了。
此番朕就不與你計較,你自行回自己宮中好好靜思己過,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語出驚人,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莫祥斌竟然是要將莫君景圈禁起來。
莫君景也是一臉怔愣地看着莫祥斌,彷彿還沒有明白過來,自己只是一片好心,如何就落得個被困宮中、不得外出的下場。
只是莫祥斌沒有再給他解釋的意思,擺擺手,就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寢宮裏,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低着頭不敢說話了,只時不時用眼角去觀察莫祥斌的反應。
還是凌瑞音隔了會兒,主動說道:“陛下,你現在身子不適,不管原因爲何,都應當以龍體爲重,剛纔太子給了些許建議,哀家聽着覺得不錯,就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凌瑞音將莫君羽方纔那些話又重複了一邊,還刻意強調了莫君羽對父皇身體的看重與關心。
莫祥斌沉默了片刻,其實他之前聽到了莫君羽的聲音,與凌瑞音的複述並沒有誇張。
他再擡頭看向莫君羽的時候,冷淡的眼眸難得染上了些許溫情,“羽兒這次做的確實不錯,就按羽兒建議的去做吧!”
莫君羽受寵若驚地擡頭望向莫祥斌,眼中的驚訝和無措沒能掩飾住。
實在是從小到大,莫君羽就鮮少能夠得到莫祥斌的溫聲細語,更別提像今天這樣的讚許——這從來都是莫君皓纔有的待遇——他真有些難以置信。
莫祥斌看懂了莫君羽的神情,心思一轉,就明白自己的大兒子在想什麼了。
他不由得反省自己前些年是不是真的太過於苛責自己的大兒子了?不然對方怎麼會只因爲他一句不經意的讚揚,就露出彷彿聽到驚天奇聞的神情呢?
莫祥斌微微嘆了口氣,心中雖然有些愧疚,但上位者做慣了,他就算真的錯了,也不會輕易道歉,只加大聲音對衆人交待:“太子思慮皺眉,朕身體微恙期間,朝堂大小適宜全都交給太子處理。”
這幾乎就是要太子‘監國’的意思了。
衆大臣心思各異,但表面上都恭恭敬敬地應下了莫祥斌的話。
莫祥斌說了那麼長時間,又開始感到疲憊,凌瑞音立即就說:“陛下身體還沒有好,就且好好休息,其他事情都交給底下的人去辦就好;若是覺得哪裏不是再派人同哀家說,哀家就不打擾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