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靈死的那天,剛好三月份的第一場雨下了下來。
中原地區的雨很少會一下子下個好幾天,可是這次的這場雨一直在下,綿綿的雨絲好像籠罩在人們身上的一層揮不去的牢籠。
林落翎託人給雲隱傳了信過去,而在昨天,她剛好收到雲隱的信,說他們再有一日就要到達蠻國了。
信中,他提到了這次和親只是一個幌子,他會趁着這次蠻國的動亂的時候將雲花柔救出來安全的送回雲朝,這才讓她的心情有了一絲起色。
林落翎換上素衣,去了宰相府弔唁。
門口,鬱庭楹撐着一把傘在門口照舊接待着來往的賓客。
林落翎挑的是將近晚上的時間,這才和大部分的人都錯開了。
她走過去撫住鬱庭楹的手:“累嗎?”
鬱庭楹搖搖頭,看着門口應該也不會再有人來的樣子,就讓李夢一個人在門口等賓客。
“女兒先將世子妃帶到靈堂。”
“好。”
李夢看起來比上一次見她的時候確實憔悴了不少,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臉頰都是凹陷的。
林落翎看着,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只能說一句:“李夫人,節哀順變。”
說過之後便和鬱庭楹一起往宰相府裏邊走。
“你說靈兒怎麼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呢?”
鬱庭楹見着旁邊沒人,才和林落翎說起了心裏話。
“李夫人將我趕出去,又一直不要其他的孩子就是一心一意都撲在了清靈身上,本來她都一下子做了太子妃了,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國母。”
“竟然,就因爲一個宮女貪財…”
林落翎聽出了她話中的唏噓:“你也覺得有些奇怪是嗎?”
鬱庭楹點了點頭:“畢竟我實在想不通,一個宮女貪財竟然會去給太子妃下毒,但是。。我又想不出會是誰要殺她?”
林落翎眼見前邊靈堂將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總歸這裏邊沒那麼簡單,我們要做的就是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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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林落翎進去的時候,雲景回正一身素衣在爲鬱清靈守靈。
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了,一整天幾乎都沒怎麼喫過東西。
整個人也是透漏着一股子失魂落魄,看着好像對自己妻子的死也很難接受一般。
見她進來,雲景回從地上站起來,隨後對着她點了點頭:“來了。”
林落翎恭敬的行了個禮:“見過太子殿下,節哀順變。”
雲景回嘴邊胡茬有些青,他擡眼看了一眼林落翎,隨後看不出喜怒的點了點頭。
林落翎即去鬱清靈的靈位前燒了紙,弔唁了一下。
等到結束之後,林落翎就轉身要走。
雲景回卻忽然叫住了她:“阿翎,陪我呆一會兒吧。”
林落翎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看了看旁邊的鬱庭楹開口:“太子殿下心中悲苦我理解,只是你我皆已成婚,再待在一起不合適。”
雲景回這次難得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說一些什麼讓林落翎噁心的話。
只是輕聲點點頭:“..是本殿欠考慮了。”
鬱庭楹對着雲景回行了禮,隨後就帶着她出去了。
她將林落翎送到門口,林落翎走之前特意囑咐:“記得,這幾日再也不許提關於鬱清靈去世的任何事情,最好也別和太子有任何牽扯。”
“好,你也保重。”
林落翎點了點頭,落蘇爲她打着傘,她轉身上了馬車。
林落翎坐在馬車中,車子晃晃蕩蕩的讓她心中有些煩悶,於是便想着撩開簾子透透氣。
馬車晃晃蕩蕩,趁着落日餘暉未盡,林落翎忽然開口。
“轉去雅湖。”
雅湖是京城邊上的一處造型別致的江南風格的小園林,是衆人無事的時候都會去的一個着名的遊玩地方。
整個地方以雅湖爲延伸,邊上有很多的小亭子和茶室。
到了門口的時候,落蘇照例給林落翎打傘,林落翎搖了搖頭,從她手中接過傘。
“你在後邊跟着就好了,我去走一走。”
落蘇點頭。
林落翎撐着油紙傘,往湖中心的亭子上走過去。
正值春日,湖裏的荷花還沒有開放,還都是一片枯枝。
只是配着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倒是也別有一番晴趣。
怪不得從古至今,聽雨都是一大雅事。
林落翎撐着傘,走在通往湖心亭的路上。
偌大的湖面上,偶爾會飛過幾只鳥,聞着雨後清新的空氣,聽着雨聲,她將胳膊交疊趴在欄杆上。
同時將臉埋了進去。
她今日見過太子之後,總覺得他有哪些不一樣了。
剛纔她才忽然想通了,是上輩子的時候,自己見到太子的時候,他身上總是有一種狠厲的感覺。
而今生重生之後再見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雖然一樣的惹人生厭,只是周身的氣質還沒有讓人一眼見了就會害怕的程度。
而剛纔,靈堂上的雲景回,和自己記憶中的他倒是有一些重合了。
林落翎心中煩悶,難道是鬱清靈的死,刺激到了雲景回?
以至於他纔會忽然之間變化如此巨大。
還有鬱清靈的死,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懷疑這件事背後的真相。
畢竟她死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嘆了口氣,從自己臂彎中探出頭來:“雲隱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回小姐,世子明日應該就將公主送到了地方,事情結束之後快馬加鞭要比來時快,大約兩三日就能到了。”
雲隱,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有點累了。
–
宰相府靈堂。
林落翎走了之後,雲景回慢慢的跪坐在地上,臉上的悲傷神情忽然一掃而空。
背後,一個人影忽然從外邊走進來。
“殿下,太后有令,讓你回宮。”
雲景回點點頭,隨即回頭給他吩咐。
“朱一,讓朱厭司的人看好太子妃的寢殿,一直蚊子都不要放進去。”
“是。”
“有私自想闖進着,格殺勿論,不用和我通傳。”
“是。”
雲景回趕到太后寢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剛一進去,太后就讓他跪下。
雲景回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照做。
太后眉目帶着怒意:“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老實告訴哀家,太子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雲景回面不改色:“祖母讓我跪在這裏,不就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嗎?”
太后用自己的柺杖敲了敲地上。
“混賬!你把着寢殿不許任何人進去,你以爲別人不會懷疑嗎?”
“只是大家再有什麼也不會說出來罷了,但是哀家要知道,太子妃是怎麼死的?”
雲景回將頭仰了起來,隨後纔將眼神擡了起來看向太后。
冰冷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
“孫兒殺的。”
“皇祖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