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趙國使臣團也抵達了京都。
趙國這次派出的是三皇子趙浩然、公主趙嫋嫋以及若干文武大臣,使臣團的人數甚至比涼國還要多一些。
不過莫趙兩國向來交好,因此候在南城的官員並沒有因此感到威脅,反而愉快地把人往趙國使館迎去。
然而趙國公主趙嫋嫋進了城門後卻不肯跟隨引路使前往趙使館,自來熟地讓車伕駕馬往北城駛去。
目標正是瑞王府。
禮部侍郎付堅見狀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攔不住趙國的人,只好派人先往瑞王府送信,然後撲哧撲哧地跟在趙國使臣團的後邊。
趙嫋嫋到了瑞王府門口,直接跳下馬車,就往瑞王府走去,連身後趙浩然的的呼喚也充耳不聞。
門口守衛不認識趙嫋嫋,一開始直接攔下了她,不給進。
趙嫋嫋當即惱了,叉着自己的腰,揚起精緻的下巴,神情高傲,“本宮乃是趙國公主,爾等看了不跪拜行禮也罷,竟然還敢攔着本宮。小心本宮跟要揚哥哥告你們一狀,讓你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守衛根本不知道自家主子跟趙嫋嫋有什麼舊情,就算趙嫋嫋語出威脅,仍鐵面無私地不肯放人,還說世子近來不見客,要趕趙嫋嫋回去。
身爲妹控的趙浩然看不過自家妹妹被欺負,就要上前替趙嫋嫋教訓這些沒點眼色的狗奴才。
眼看着戰火一觸即發,曲月白及時出現。
這位曲大少清楚莫君揚與趙嫋嫋的交情,雖然覺得麻煩,卻也還是將人迎進了瑞王府,一邊向趙嫋嫋致歉:“世子這些天一直在暮雪院休養,不見外人,門衛們又是新手,不認得二位貴人,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趙嫋嫋有心親近莫君揚,對眼前這位莫君揚身邊的得意屬下自然不會太高傲,自以爲平易近人地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頷首道:“本宮自然不會同那些下人一般見識,曲先生多慮了!”
她想到自己雖然來過瑞王府許多次,但莫君揚一直不肯帶她去暮雪院,正巧莫君揚不在眼前,她的心思就活躍起來,直接對曲月白說:“本宮現在想見揚哥哥,你在前頭帶路吧!”
如此理所當然,彷彿曲月白是她的奴僕一樣。
曲月白沒覺得屈辱,只是多少有些無奈。
想到暮雪院此時可能出現的情景,他把趙氏兄妹帶過去,不是自找麻煩嗎?
要是暮雪院打了起來,算誰的啊?
“世子向來不在暮雪院招待客人,在下還是先將二位迎至客廳,再請世子前來與二位相見吧!”曲月白婉轉地換了個建議。
趙嫋嫋卻沒有聽出曲月白話中隱含的拒絕意思,還大言不慚地擺手表示:“本宮與揚哥哥那麼熟了,當然不是客人,直接在暮雪院見面就好,不用麻煩他特地跑一趟客廳了。
再說了,我都還沒有見過他的住所呢!”
鑑於女子的矜持,趙嫋嫋最後那句話說得特別小聲,幾乎是自言自語,卻也把她的心聲暴露無遺了。
趙浩然皺着眉,見不得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妹妹爲了一個莫君揚把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麼低,不滿地說:“不就是一個世子住所,有什麼好看的。你可是堂堂趙國公主,要也是他親自出門迎接你,哪有你放低姿態去看他的!”
趙嫋嫋頓時不樂意了,嘟起嘴瞪着趙浩然,怒道:“哥哥,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亂說話!揚哥哥他肯定是太忙太累纔沒空親自出來的,你可不許挑撥我和揚哥哥的關係,不然我跟你急!”
被有了男人忘了哥哥的趙浩然:“……”
好吧!女孩子情竇初開,心愛的男人怎麼樣都是最好的,當然不能讓別人詆譭,就算是她最親的親人也不行。
趙浩然不願意跟趙嫋嫋發火,只能悻悻閉嘴,然後恨恨地瞪了曲月白一眼,活像在說:你給我等着。
無辜?曲月白:“……”誒誒誒,他什麼事都沒做好伐?
爲什麼到頭來受傷的人卻是他啊!
眼看着趙嫋嫋不顧勸阻就興沖沖地往暮雪院跑,曲月白攔都攔不住,只好跟在兩人身後,同時心中暗暗祈禱:現在正是午後,時青雪肯定睡午覺了。只要趙嫋嫋沒看到時青雪,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的!
這時候,暮雪院的院子裏。
夏日末的荷花仍開得很好,伴隨微風輕撫,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芳香。
一張貴妃榻就擺在了荷花池旁,時青雪正側躺在上面,雙目微微闔着,兩只小手輕輕交握,置於下巴處,一副睡得正甜的樣子。
莫君揚坐在貴妃榻的一角,右手拿着美人扇,時不時給熟睡的時青雪扇扇風;左手拿着一塊絲巾,在發現青雪額際有汗冒出來時,替她輕輕擦去,以免感冒。
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溫柔無比,又萬分熟稔,彷彿他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
他目光專注而深情地盯着青雪靜謐的嬌顏,向來冷硬無情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柔情。
趙嫋嫋一行人走到暮雪院門口的時候,就是看到這麼一幅靜謐溫馨的畫面。
如此溫情似水的莫君揚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以至於趙嫋嫋怔愣當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而莫君揚也不知是不在意,還是太專注,以至於沒有發現門口有人。
他的目光一瞬也不轉地看着青雪的臉,看着她因爲呼吸而微微顫動的長長睫毛,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貓爪兒輕輕撓着,心癢難耐。
忍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忍住。
莫君揚默默低下頭,薄脣對準時青雪的側臉頰,俯身……
趙嫋嫋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就大喊出口:“揚哥哥!”
聲音大而尖銳,與尖叫無異。
就算莫君揚的心裏有再多念頭流轉,也被這一聲叫得興致全無。
他蹙眉擡頭,在看到趙氏兄妹時,薄脣抿成了一條線,冷淡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趙嫋嫋從前根本一點都不在意莫君揚的冷淡態度,但貴妃榻上躺着的模糊身影卻引起了她極大的恐慌和警惕,以及方纔那刺眼的一幕更是讓她整顆心都像是被人揪了起來。
她甚至顧不得回答莫君揚的問題就大步上前,不顧男女之別去拉莫君揚,同時怨憤地盯着貴妃榻上的人,大聲質問:“揚哥哥,這個踐女人是誰?”
莫君揚原本就因爲沒能喫到美食心生不悅,又聽趙嫋嫋出言羞辱時青雪,更是不滿。
根本沒讓趙嫋嫋碰到他就側身避開,冷硬開口:“與你無關。”
他擔心時青雪被吵醒,又放軟了態度,淡淡地說:“此處不是談話敘舊的地方,請二位隨月白前往客廳,我稍後就來。”
“我不!”趙嫋嫋厲聲拒絕,莫君揚冷漠無情的態度讓她前所未有地不安起來。
在莫君揚這裏得不到答案後,她忍不住大聲地衝還在熟睡之中的時青雪叫囂:“你到底是誰?竟然敢跟本宮搶揚哥哥,真是好大膽子,看本宮不打斷你的……”
時青雪這時候要是還不醒,就不是午休,而是長眠了。
她被尖銳的女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朝身旁摸索,並沒有如預料那樣摸到那個隨時會出現在他身邊的寬厚大手。
心一‘咯噔’,睡意全消。
她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再看到莫君揚就在眼前後,所有戒備緊張又一瞬間消散不見,只剩下濃濃委屈。
時青雪朝莫君揚伸出雙手,可憐巴巴地咕噥:“青雪還困,抱抱!”
“好好,我抱着你,繼續睡。”莫君揚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正想趕緊把人哄住,勢要將青雪臉上的委屈全部抹去。
趙嫋嫋卻再次突兀地插進兩人之間,生氣地衝時青雪大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光天化日竟然都敢勾飲本宮的揚哥哥,看我不撕破你這張狐妹臉!”
說罷,就伸出尖銳的指甲,直直地朝時青雪的臉上抓去。
這要是真被抓中,肯定鮮血淋漓。
莫君揚當然不會讓趙嫋嫋在他面前傷害他的寶貝,大手及時握住趙嫋嫋的手腕,隨後用力往後一甩。
趙嫋嫋被這力道甩出好幾迷,要不是趙浩然及時從身後接住她,她非摔個四腳朝天。
她難以置信地瞪着莫君揚,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對她動手,而且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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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莫君揚根本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她,轉身就去察看時青雪,問話的語氣關切緊張,“有沒有傷到哪裏?快讓我看看,我幫你叫沈洛來……”
圍觀衆人紛紛表示無語。
剛纔那一幕,就算他們離了有段距離,也清楚地看見趙嫋嫋的手由始至終挨都沒能捱上時青雪,她怎麼可能受傷啊?
敢問莫世子能不能別這麼選擇性眼瞎啊!
時青雪當然沒受外傷,但她一醒來就撞上一張猙獰的面孔,表示小心臟很受傷啊!
“她是誰?好可怕喔!”她緊巴巴地黏在莫君揚身邊,間或偷瞄着趙嫋嫋,目光防備。
莫君揚一把將人摟進懷裏,柔聲哄道:“不怕不怕,我馬上趕她走,這樣你就不用看到她了!”
曲月白:“……”
眼看着趙氏兄妹一人臉色慘白,一人臉如黑炭,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場,這事情肯定沒完。
曲月白盯着巨大壓力走到莫君揚面前,小聲提醒:“趙國三殿下和公主殿下今日入京都,特意前來探望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