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羽大搖大擺走進屋,往莫君揚面前一坐,還滿臉黑,跟來找茬的一樣。
這是鬧哪樣?
時青雪無語地看着莫君揚,結果後者也黑了臉,冷冷地盯着莫君羽。
活像是要打一架的樣子。
“呃……青雪見過太子殿下。”時青雪想了想,還是起身給莫君羽躬了躬身,打破那兩人恐怖的對視。
莫君羽顯然在氣頭上,平日的溫文爾雅一掃而空,不耐地擺擺手,就怒氣衝衝地質問莫君揚:“你說好要幫我對付莫君久的,現在還讓他搭上‘時家’這條線是鬧哪樣?”
時家的某份子:“……”時青雪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這是機密啊!機密!
可惜太子殿下正在氣頭上沒注意,而莫君揚根本不在意。
他斜視着莫君羽,冷淡地說:“答應你的事我自會做到,你來做什麼?”
莫君羽可被他這事不關己的態度氣得跳起,連氣度都顧不得了,“我怕我再不來,你能把我都給賣了!你說你辦的這是什麼事?別告訴最近趙銘萬事順心沒有你的手筆?”
太子殿下叉着腰,很有潑婦罵街的架勢,彷彿在說:我看你這回打算給我什麼理由?
“沒錯,是我給他提供的條件。”莫君揚承認得乾脆,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太子爺頭頂快冒煙了,淡淡地說:“我和他做了交易。”
莫君羽:“什麼交易?”
莫君揚也沒藏着捏着,“我讓趙銘同意把時寶瑾娶進趙家當二少夫人,就幫助他在皇上面前露臉,給他一個‘與吏部齊平’的機會。”
“什麼?”莫君羽一臉看怪物的樣子盯着莫君揚,而後又轉頭去看時青雪,見後者也一臉驚訝,才問:“你腦子糊了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雪妹妹跟時家三房那位娘子關系很不好,你還……”他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這件事絕對排得上莫君揚不靠譜事件之最,而且是唯一的那一件。
只是莫君羽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下了,莫君揚還是一張不耐煩的死人臉,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就將目光轉到了時青雪身上,“雪妹妹,你難道就奇怪他做這事的目的嗎?”
“啊?”突然受到關注,時青雪愣了下,又去看看莫君揚,得到對方一個和平的安慰,便嘗試着勸莫君羽:“殿下莫急,揚哥哥他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雖然她也沒有想到莫君揚爲什麼要捧趙家,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把時寶瑾嫁到趙家絕對不是讓那個女人去享福的。
所以她只能猜測,不確定地看着莫君揚,“也許揚哥哥是打算捧高了再來殺?”
“趙銘背靠良相,但又一直與其他勢力多有交往,是個謹慎細緻的人,但另一方面他又絲毫不掩升官得勢的野心,我注意他有些日子了,見他最近急着在皇上面前露臉,當然要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不然這齣戲還怎麼唱得下去?”莫君揚意有所指地解釋幾句,給了青雪一個讚許的笑,才轉頭瞥着莫君羽。
鄙視意味不言而喻。
莫君羽:“……”這兜兜轉轉的,不說清楚誰能知道他鬧哪樣啊?
莫君揚聳肩:青雪就猜到了,是你自己笨,承認了吧!
莫君羽呲牙:纔不是,肯定是你給時青雪開小竈了!
莫君揚乾脆不理他,轉而看向青雪,鄭重地說:“你放心,時寶瑾欺負你的,我讓她十倍百倍還給你。”
想了想又添了句:“也不牽連時家。”
“不牽連時家啊……”時青雪當然信他,只是努努嘴,“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回整個趙家都要全軍覆沒咯?什麼罪?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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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出口她又自己否了,“不,不對他還沒這個資格,十惡中前三罪纔會牽連到親家……謀大逆應該也不是,那就只剩下——謀叛!”
時青雪的眼珠子像是被點亮的煙火,炫麗奪目,直直地看着莫君揚,期待着他的答案。
莫君揚幾乎有種暈眩的錯覺,心中的震撼更無以加復,唯有沉默。
一旁的莫君羽更是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睜大眼看着時青雪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尤其是莫君揚的反應分明是——時青雪說對了!
“這也能猜出來,太扯了吧?!”莫君羽自詡自己很有些聰明才智,即便比上莫君揚可能差了點,但是在兄弟間他絕對算得上頭拔。
可沒想到同樣是剛知道莫君揚的意圖,他還沒鬧明白,時青雪就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推導出來。
每句解釋都合情合理,莫君羽深刻懷疑莫君揚肯定事先就把答案告訴了時青雪,故意來刺激他的。
時青雪一點都沒有爲自己猜到真相感到驚喜,反而皺着眉說:“趙家要通敵?爲什麼啊?”
趙家在莫國雖然算不得天潢貴胄,也是數一數二權貴之家,根本沒有賣國求榮的必要啊!
莫君揚表示:“不知道,不在意。”
“所以你所謂的給他機會是想要掌握他通敵叛國的證據後把他一網打盡?”提及國事,莫君羽收起玩鬧的心思,認真地問。
莫君揚:“是也不是。證據早就有了,不過不把他鬧大了,折騰起來就沒意思了。”
最近趙家勢力大漲,莫君久幾乎都把人看作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果這個時候傳出趙銘叛國的事情,那莫君久豈不是要氣死了?
想到這裏,房間裏的三人都偷偷地笑了。
莫君羽一改剛進屋的怒氣衝衝,大氣地表示:“你們想喫什麼,我請客,儘管喫。”
莫君揚收起笑,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可以走了。”
被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的太子爺:“……”
——
趙時兩家婚事過後第三天,御史凌霄雲上書莫祥斌,指責戶部尚書趙銘通敵叛國,與涼國國君私信來往,屢次將莫國賦稅、戶籍、軍需等信息告知敵國。
此消息一出,震驚朝野。
但凌霄雲只呈上一封奏章,連個像樣的證據都沒有送上來,頓時遭到了三皇子黨的大力指責,並倒打一耙說凌霄雲因爲與趙銘有私仇才胡亂上奏。
莫祥斌一查,果然如此。
御史凌霄雲前些天因爲自己在外地當父母官的侄兒即將回京述職調任這事找過趙銘,希望趙銘同意侄兒進戶部,不過趙銘沒同意。
莫祥斌大怒,大力叱責凌霄雲公私不分,同時還要降職留任。
三皇子黨剛鬆了口氣,忽然又有人往皇上的案前送上密信——全是趙銘與涼國國君的往來私信,還有信中夾帶的軍防、賦稅賬目等——全都指向了趙銘私通涼國的事實。
趙銘百口莫辯。
莫祥斌勃然震怒,二話不說就將趙銘一家都下了獄。
莫君久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聽說莫祥斌正在指派人手徹查此事,頓時大驚,急急忙忙跑到良相府找到良遠明,“外公,這可如何是好?”
爲了收買趙銘,莫君久沒少把自己黨派的核心祕密告訴趙銘——這其中肯定有些大家心照不宣又不乾不淨的灰色地帶——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這個三皇子也不用當了!
良遠明人老薑辣,一直很不看好趙銘,眼下又鬧出這樣的幺蛾子,氣得大罵,“早就跟你說趙銘那傢伙沒安好心啊,之前一直吊着你不放,後來又輕易投誠肯定有所圖,偏偏你還把人當作寶貝,這回出事了吧?
就算你那些事不暴露,單就趙銘是你的人,你那些兄弟還不死命折騰你,萬一再給你也扣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那你就徹底完了!”
莫君久被嚇得臉發白,腿打顫,縮着腦袋,“我這不是看他挺有本事的樣子。”
在良遠明的瞪視下,他沒敢說下去,只結結巴巴地求救:“外,外公,您可一定要救救孫兒啊!”
良遠明無奈扶額,嘆道:“眼下也沒有好辦法,只能先從查辦趙銘的人身上下手。一定不能讓這差事落到莫君皓手上,那樣你就真的完了!”
“可大理寺肯定沒有權限審理這事兒,而刑部又是老四的人,這可如何是好?”莫君久急得抓耳撓腮,哪裏還有半點皇子氣度。
良遠明氣得大罵,“給老夫鎮定一點!事情還沒有定下來,你急什麼?”
他捋了下自己的鬍鬚,沉思片刻,忽然說:“不會!皇上一向多疑,他又知道你與莫君皓不合已久,若是將此事交給莫君皓,肯定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皇上他啊,肯定會選一個他真正信任的人……”
“啓稟老爺!”一個侍衛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打斷了良遠明的思緒。
沒等良遠明發火,那侍衛就遞上一封信:“老爺,這是宮中送出來了,要求屬下立即送到您手中。”
“行了,你下去吧!”良遠明接過信,打開一看,愣住了。
莫君久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也沒有得到回答,也急了,“外公,信上寫了什麼啊?您快說啊!”
良遠明放下信,神情複雜地看着莫君久,嘆道:“皇上,命瑞王世子審理趙銘叛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