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去接時青雪,但莫君揚真正能和時青雪單獨相處的機會幾乎沒有。
一路上有時家幾位娘子閃閃發光,到了月見山腰,莫玉真就迫不及待地上來找她的小夥伴了。
時青雪給了莫君揚一個抱歉的眼神,就被莫玉真拉走了。
“六妹妹真是好手段,讓三公主成婚了都還對她念念不忘呢!”時寶瑾陰陽怪氣地說了句,聲音足夠讓在場的人聽個真切。
大家忌憚時寶瑾的風光,根本不會有人這時候出來爲兩個不在場的人說話,反倒是時寶悠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袖,小聲地勸:“三姐你別這樣說,青雪和三公主閨閣時期就是至交好友,關係親密點也理所當然……”
時寶瑾根本不買賬,袖子一扯,冷淡地說:“我別怎樣說?我難道說得不對嗎?”
“你說得當然對,不過本宮要與誰交好與你何干,容得你來置喙?”涼涼的聲音從衆位小姐身後響起,她們這時才發現莫玉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時寶瑾被當衆下面子,小臉一陣清白交接,卻咬緊牙關,垂眸認錯:“是寶瑾妄議了,還請三公主見諒。”
莫玉真沒理會時寶瑾的示弱,一點面子都不給,哼道:“當然是你亂說話!好了,本宮不想看到你,你自己玩吧!”
“噗嗤!”
周圍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笑,很輕卻萬分刺耳。
時寶瑾臉上的血色褪得乾淨,嘴皮子打顫,勉強自己行了個屈身禮,“那寶瑾先告退了。”
趕走煩人的時寶瑾,莫玉真又掃了眼衆位世家小姐,淡道:“今日踏青賞春,諸位不必拘謹,跟自家小姐妹到處走走吧!大家放心,本宮已經命護城軍在山下把守,不會有不相干的人擅闖月見山的。”
“謝三公主恩典!”
有不少人都懷揣着討好莫玉真的心思而來,見莫玉真一臉興致缺缺,也只好三三兩兩相伴離去。
倒是時青雪聽到莫玉真剛纔的話有些急,“玉真,你不會真的讓護城軍把守山下了吧?”
莫玉真理所當然地點頭,“騙你做什麼?我外祖給的權力,便是禁衛軍都得聽,更遑論區區護城軍呢!”
三公主興沖沖地拉着時青雪往山腰上走,邊說:“我前些天親自來考察的時候發現一處好玩的地方,我帶你去看看!”
“等等!”時青雪將人拉住,臉上不掩關切,“你怎麼能讓護城軍給你守山腳呢!護城軍的職責就是保衛京都以及京畿,你卻把人調到月見山來,要是被言官們知道了,還不得說死你!”
莫玉真愣了愣,她還真沒想到時青雪會想到這個份上,又感動又好笑,忍不住颳了刮青雪的鼻子,樂道:“青雪寶貝,沒想到你那麼替我着想,我真是愛死你了!”
說笑間,還一下子撲到了時青雪身上。
時青雪纔沒那個興致跟她開玩笑,沒好氣地將人推開,氣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給我端正態度,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莫玉真連忙立正站好,臉上又是得意又欣喜,攥着時青雪的手不捨得放開,吶吶地喊:“青雪。”
從她大婚以來,兩人幾乎沒怎麼見面,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好好說上一番。這種距離感讓她難受又莫可奈何,這是成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莫玉真決定不勉強時青雪嫁給莫君久的時候,她就明白兩人的友情將會漸行漸遠,可現實是,哪怕她忍着不去找時青雪玩,有意疏遠,時青雪對她的關懷也不曾改變,甚至還……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外祖同意你這麼胡來嗎?”時青雪沒看到莫玉真眼中閃爍的光芒,還在爲莫玉真的勞民傷財擔憂。
莫玉真聞言又是一聲嗤笑,卻也正經答道:“就是外祖父讓我調用護城軍的,你說他同不同意?”
時青雪不明白了,“爲什麼啊?他應該不會不懂這會有多招仇恨吧?”
“你沒看見最近我四哥一派風光太甚了嗎?”莫玉真意有所指。
青雪愣了下,她這些天一直忙着自己的生活,還真忘了關注朝堂風雲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再沒有剛重生時對莫君皓那種抽筋拔骨的仇恨,雲淡風輕的彷彿莫君皓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喔,當然,不管怎樣仇還是要報的。
聽到莫君皓最近春風得意,她就不樂意了,“他不就去年年末的時候幹了點事嗎?怎麼勁頭到現在還沒消下去?那你皇兄當初還出了智取山賊的壯舉嗎?也沒見皇上有多在意啊!”
莫玉真下意識地左右看看,確定沒有外人這才哭笑不得地看向時青雪,“你還真的比我敢說啊!”
時青雪一臉茫然,“怎麼了?”
三公主知道她的小夥伴是個聰明得過分的人,但有個致命的毛病——對親近信任的人完全不設防,也得虧剛纔的對話只有她們兩個人聽到,不然不知道得惹出多少事端。
不過莫玉真並不打算提醒青雪,反而因爲對方天然的親近而沾沾自喜,嘴上也不瞞着,“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喜歡四皇兄,這番寵愛加持,當然是屁大點事都被傳得神乎其神!”
時青雪眸光一暗,忽然想到前世這時候她已經嫁給了莫君皓,那纔是真正的榮光加持,莫君皓的地位一下子竄到了準太子的程度,加上莫君久沉不住氣大膽篡位,光明正大的把柄送到莫君皓手中,三兩下就被莫君皓幹掉了。
這一世卻沒那麼容易了!
青雪狡黠一笑,卻不想在莫君皓身上費心思,而是繼續剛纔的話題,“就算這樣,那和你調動護城軍有什麼關係?他們風光了,總不至於你們還要作死爲他們襯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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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神邏輯恕她理解不能。
“嘖,話是這麼說,但誰叫我皇兄沉不住氣呢!非要動點手腳,外祖不准他動又怕壓得太死引起反抗,所以……”莫玉真沒有把話說完。
時青雪已經懂了她的意思,眼神一黯,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罈子,複雜難當,未及開口,莫玉真已經擡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時青雪:“……”
“別這樣看我,別可憐我。”莫玉真的聲音沉啞壓抑,聽得時青雪更加難受,更想去看,可對方緊緊捂着她的眼,什麼也看不到,她只好放下手,靜靜等着。
直到……
“莫世子,您要去哪裏,等等我啊!”
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兩人皆是一愣,時青雪連忙將莫玉真的手拉下來,看向聲源處,“是時寶瑾,她又想幹什麼。”
時青雪和莫玉真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找了棵矮樹叢躲着,藉着空隙偷看。
遠處的山坡上,莫君揚正一個人賞着春景,時寶瑾就一臉花癡地跑到他面前,含羞帶怯地打招呼:“莫世子許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莫君揚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一切安好。”
連做做樣子都不願意,莫君揚直接擡腳走人。
時寶瑾哪能看到煮熟的鴨子飛了,不顧避嫌的事直接拉住了莫君揚的衣袖,忙喊:“寶瑾有話要跟您說,還請世子聽我一言。”
話是這麼說,但時寶瑾眼中分明寫着:如果你甩開我的手我就喊人了!
莫君揚忍耐地吸了口氣,淡道:“你想說什麼?”
時寶瑾確定自己留下來莫君揚後,小臉又帶上羞澀,低低地問:“我聽孃親說,趙家之所以願意來提親,都是您一手促成的,是這樣麼?”
說話間,她忍不住擡眼看向莫君揚,眼中既是渴求又是難以置信。
時寶瑾根本不相信在兩人發生那樣的過節後,莫君揚竟然還願意幫自己。
莫玉真也不信,滿臉寫着不敢相信,低罵:“莫君揚該不會喜歡上時寶瑾了吧?”
“不可能!”時青雪想也不想就否認了,雖然這看起來確實很像那麼回事。
莫玉真也覺得不可能,但莫君揚幫助時寶瑾算怎麼回事?
撇開別的不談,趙二公子絕對是時寶瑾能找到的最好歸宿。
聽到莫玉真的懷疑,時青雪心虛了一下,默默在心裏補充:不是最好的歸宿,前世時寶瑾還嫁給了莫君皓呢!
清楚是一回事,可她沒法說,只好含糊地說:“總之他肯定不會喜歡時寶瑾的,哪有男人會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送給別人做媳婦的?”
“這麼一說也對!”莫玉真若有所覺,就她所瞭解的莫君揚可不是那麼大無畏的男人,但下一個問題又來了,“時青雪,我忽然覺得你似乎很瞭解那位莫世子啊?!”
時青雪:“……”
解釋無能,時青雪逃避地扯了扯莫玉真的衣袖,讓她專心看那頭的好戲。
時寶瑾顯然也認爲莫君揚是因爲喜歡自己才幫自己的,臉上掛着欣喜又莫可奈何的淚花,喃喃道:“你爲什麼不早說呢?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們也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莫君揚莫名其妙地瞥着時寶瑾,一臉‘你他媽在說什麼’的神情。
時寶瑾卻當對方還苦苦隱藏着對自己的喜歡,心中更覺苦悶,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是喜歡我的,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必再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