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心中一跳,似乎捕捉到某個訊息,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追問:“什麼意思?”
莫君羽都忘了自己從小和莫君揚一起長大,肯定比時青雪更‘瞭解’莫君揚,此時也病急亂投醫,乾脆將那天莫君揚說的話又複述一遍。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看到時青雪臉色隨着他的話越來越難看,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樣,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說了不合適的話。
“青雪,我說錯了什麼?”莫君羽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莫君揚最大的祕密暴露徹底,還以爲時青雪是在意莫君揚對那個‘死敵’的態度。
連忙又安慰:“你別亂想,莫君揚肯定對那個‘死敵’沒意思,他喜歡誰你還不知道嗎?”
他喜歡誰,你還不知道嗎?
一句話將時青雪從渾渾噩噩中中拉出來,她先是被莫君揚纔是擁有前世記憶的人這個消息嚇傻了,而後又被莫君羽的話弄得心頭髮酸。
是啊!她又如何不知道莫君揚心之所屬,可她一直以爲男人不過是一時迷戀,或者求而不得的執拗。
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想觸碰。
而如今,驟然得知莫君揚和她一樣,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整理心頭紛亂的心思,只能匆匆而逃。
好在這次皇上太后兩隊人是在溫城不同的地方落腳,如果有心避開,時青雪和莫君揚根本不可能碰面。
這讓時青雪既放了心又有些失落。
在以莫君揚也是重生這個前提回顧,往常被她忽視的那些問題忽然都有了答案。
比如明明早殤的莫君羽爲什麼能夠活下來,還在莫淑君壽宴的時候出手相救;比如明明時家軍應該輸掉與涼國的戰爭,爲什麼又突然得到貴人相助贏了;更比如明明應該是備受屈辱的質子莫君揚,爲什麼能搖身一變成爲瑞王世子……
莫君揚本就是一個有謀略的人,現在還給他開了掛,他不得上天了?!
而且時青雪嚴重懷疑自己早已經暴露在莫君揚的眼皮子底下。
“好你個莫君揚,你根本就是故意誤導我的!”時青雪這時候想起自己爲什麼會誤以爲莫君羽纔是重生的人,氣得咬牙,恨不得馬上就跑到莫君揚面前跟人對峙。
可真要跟莫君揚見面,她又有些慫,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莫君揚對她的感情。
如果只是這輩子的莫君揚,喜歡她就喜歡她吧,她所有的愧疚和憐憫都是對上輩子的莫君揚,就算真有不同的感覺也不會迴應,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再沾染那些煩人的情情愛愛了。
然而一旦想到莫君揚也是個原裝貨,她的心就好像被滾燙的麻油浸泡,又酥又熱,這可怎麼辦纔好?
正當時青雪煩心時,同行的秦巖巖一點眼色都沒有就湊上前來,口氣涼涼地跟身旁的陳秀嬌說:“喲!某些人可真是了不得,陪太后娘娘出行都敢拉下臉,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不高興一樣。”
時青雪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那麼一大頂帽子,還糊里糊塗着呢,秦巖巖卻把她的不答話當作默認,嗤道:“就是不知道她能猖獗到多久,畢竟花無百日紅,風水輪流轉,某些人可得小心一點。”
“巖巖,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了!大家都是被太后娘娘請來的,你也何必說這些話挑是非呢?”說話的人是冷靜。
因爲冷淵最近得寵,連帶冷家也跟着雞犬升天。
冷靜儼然成了凌瑞音面前的新寵。
秦巖巖被人駁了嘴,臉色更加難看,狠狠地瞪了冷靜一眼,後者坦然回視,然後走到時青雪面前,主動笑道:“我是冷家阿靜,之前一直沒機會自我介紹,還希望六娘不要介意。”
時青雪被人解圍,自然不會拒絕冷靜的示好,“怎麼會?靜姐姐比我還長了一歲,該是我主動向靜姐姐問好纔是。”
時青雪就是有這種本事:氣人的時候一張嘴兒能把人說死,可真要放下身段與人交好的時候,小嘴兒也能讓通身舒坦。
冷靜本來就對時青雪有三分好感,現在見時青雪完全沒有傳言中的囂張跋扈,更添了幾分喜愛,兩個新結識的小娘子很快就湊對作伴了。
秦巖巖挑釁不成,心裏怨憤不已,陳秀嬌見狀便說:“秦妹妹你又何必爲了那時六娘生氣呢?你現在搶了她夢寐以求的位置,她當然不敢跟你硬碰硬啊!”
“我當然知道她不上我,但我就是見不得她那趾高氣昂,用鼻子看人的嘴臉,討厭死了,我非得給她一個教訓纔行!”秦巖巖面上氣憤,眼中卻難掩嫉妒。
陳秀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秦巖巖在意什麼,慫恿道:“既然這樣,那秦妹妹你何不在太后娘娘面前在跟她比上一場,看看誰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女,也好給她一個教訓不是?”
秦巖巖大喜,剛想點頭又爲難地問:“好是好,可我要和她比什麼呢?”
陳秀嬌思索片刻,答道:“上次乞巧宮宴,她明明四藝平疏,卻假借當監管之名避免出醜,妹妹你何不再和她就畫技比一比,再請太后娘娘作評判,這樣大家都能明白她的險惡用心。”
“咦!這個辦法不錯!我現在就跟太后娘娘說,她那麼疼我,肯定會同意的!”秦巖巖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找凌瑞音。
但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的時寶寧卻忽然站到了她們面前,語氣嚴肅地說:“不行,你們不能跟青雪比畫,這不公平。”
秦巖巖冷哼一聲,不屑道:“我看你是怕時青雪輸給我丟人吧?”
時寶寧矢口否認,“當然不是,我是爲了你們好。如果你們跟青雪比作畫的話,你們一定會輸的。”
“鬼才信你呢!”秦巖巖哼了聲。
陳秀嬌卻在這時候忽然問:“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輸給時青雪?你可別忘了當初乞巧宮宴的時候,我們都是榜上有名的!”
時寶寧似笑非笑地睨着陳秀嬌,“榜上有名?你嗎?”
意味深長的問話直接讓陳秀嬌羞紅了臉,強撐着口氣說:“你什麼意思,就算我不行,巖巖也是太后特封的探花,總比你那個連比試都不敢的妹妹要強千倍百倍吧?”
時寶寧眸光暗了暗,想到宮宴上時青雪爲她做過的事,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又有了猶豫,她真的要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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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趙珠兒看出了時寶寧的猶豫和糾結,卻不明所以,只悄悄拉了拉寶寧的衣袖,小聲詢問:“你怎麼了?”
“我沒事。”時寶寧搖搖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定,深吸口氣重新叫住轉身離去的兩人,“上次的《思君》就是時青雪畫的。”
“什麼?”
在場的三個女人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不只是驚訝被凌瑞音欽點魁首的《思君》竟然是時青雪畫的,更讓人難以理解時寶寧竟然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這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秦巖巖瞪眼,“不可能,你一定在騙我。”
時寶寧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瞥了陳秀嬌一眼,意味聲長地說“愛信不信,反正我已經給了你們建議,若是你們還在太后娘娘面前丟盡臉面,可就別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說完,她就直接挽着趙珠兒離開了。
趙珠兒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勁來,“寶寧,我記得青雪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時寶寧神情不變,“那又怎麼樣?”
“你爲什麼還要跟她們說那些話?難不成你希望青雪輸不成?”趙珠兒也是出身世家,很清楚大宅子裏的明爭暗鬥,但那都是對異母兄妹的,自家親姐妹哪個不是像條麻繩擰成團來對付外人?
她想不通時寶寧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究竟爲了什麼,難道……
“我知道了!”趙珠兒雙眼一亮,驚喜地看向時寶寧。
時寶寧心中一驚,強裝鎮定地問:“你知道什麼?”
趙珠兒得意洋洋地笑了,“你肯定是在用激將法,以秦巖巖那種受不得激的性子,你越是擺出爲她們好的樣子,她反而越不懂好人心,越要比試作畫。那到時候青雪可不就贏定了!”
這樣一番推測,趙珠兒爲自己的機智大感滿意。
時寶寧也暗自鬆了口氣,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可是出乎趙珠兒預料的是,第二天秦巖巖在凌瑞音面前並沒有一意孤行地要求跟時青雪比試作畫,反而要求比試蹴鞠。
難道時寶寧弄巧成拙了?
趙珠兒扭頭去看時寶寧,果然看見後者緊蹙眉尖,十分不滿的樣子。
而這時候時青雪開口了:“我不比試。”
大概這世上也就只有時青雪一個人敢在太后娘娘沒開口之前就拒絕比試的。當然,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有這樣囂張的資格。
秦巖巖看着凌瑞音一臉寵溺地對待時青雪,大有對方愛怎樣就怎樣,心中更加嫉妒,聲音尖銳刺耳,“爲什麼不比,我看你肯定是擔心輸給我纔不必的吧?嘖嘖,還說是時大將軍的女兒呢,原來不過是個膽小鬼,丟人!”
時青雪本不願跟秦巖巖正面衝突,但對方竟然敢拿她父親的名聲說事,她絕對不能忍的。
斜眼睨了下秦巖巖,高傲嗤道:“那麼簡單的事情還要我跟你解釋,你這智商也挺讓人着急的。”
“蹴鞠哪裏不好了?你別胡說八道!”秦巖巖被氣得頭頂冒煙,毫不客氣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