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283章 以假弄真

發佈時間: 2024-08-20 14: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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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你得小心些,隔牆有耳,別讓你的祖母察覺你在調查她,否則,那些當年的人怕有被滅口的嫌疑,再者,黃婆婆你該讓你父親派人把她保護好,明白沒有?”

“還是娘親想的周到。”安傾然笑著道。

事實上她也想到了,讓太子安排了人,不過不好說罷 了。

連瑾瑜又問她怎麽找到的黃婆婆,她跟娘親說了實話,說是太子幫忙。

連瑾瑜想了想到底沒有說什麽,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太子幫忙,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可以拋頭露面地出去找人,而且她如此沉穩,事情辦到這一步才和自己說出來,總之,一想安傾然的哪一步都是有理有據的,她就開心。

自己的女兒這樣的表現,讓她又心疼又放心,這樣縝密的思維,就算入了宮,她也不會被人算計的。

事實上,說這話有些早了。

安傾然現在告訴自己的娘親是有目的的,主要是想讓娘親幫忙,調查鄉下去的丫環嬤嬤們,主要是蘭夫人的小丫環。

蘭夫人,是妾,祖母是從正門抬進來的正室,這點兒,錯不了。

很快就有消息了,蘭夫人當年的丫環找來了。

安傾然和連瑾瑜一起接見的她,在將軍府的別院裡。

這裡面的事情傳不到老夫人的耳朵裡。

當安傾然一進屋子的時候,一個六十多歲的婆婆看著她就有些激動:“太像了,太像了……”

說著站起身來顫顫地上前,眼神裡還有著激動:“你是……”

“我是安傾然……”安傾然見她激動卻不知為何,仍是笑著回答。

那老婆婆點頭:“為什麽跟當年的蘭夫人長得這麽像……”

那老婆婆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她委屈了這麽多年,就是因為她是知情人。

而且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她不敢將事情忘記了,每天都告訴自己回憶一下當年發生的每件事情。

原來,四十年前,將軍府共有兩位夫人,一位是當家的主母沈氏,一位是蘭氏。

蘭氏相貌嬌美,心地善良,性格又極是溫柔的。

當年將軍比較寵愛蘭氏,她的地位在府內很高,隻比主母略低,而且老將軍有立她為平妻的意思。

巧就巧在當年她和主母一起有了身孕,老將軍就想,等孩子生下來後,再立平妻,算是錦上添花,可是更巧的是,兩位夫人同時生產,那一天,天氣很好,將軍府內也是一片的喜氣,蘭氏先有動靜的,而後主母那邊也有了動靜,當時老將軍打了一個大勝仗,正從邊關往回趕……

丫環回憶,那天蘭夫人和主母一起有動靜的,老將軍回府的時候,兩房都傳來了消息,只是主母生了一個少爺,可是晚些時候,又說蘭夫人這邊的孩子卻是生下來就死了的,丫環當時還覺得奇怪,因為那個接生婆接完生就走了,臉上帶著喜氣走的,手裡還拿著一錠金子,她想進房間,只是當時她是外面粗使的丫環,她不允許進去,在外面,還跟著歡喜來著。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奇怪了 ,當家的主母尋了很多的理由,將蘭夫人貼身服侍的丫環都趕走了,說她們照顧的不好,因為她不是貼身的,所以是蘭夫人死後,才把她送回去了。

當時,蘭夫人因為兒子死了,日夜的哭泣,老將軍一直安慰她,對她的照顧倒比對當家主母還要好,可是蘭夫人的身體一天不比一天,新來的人服侍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總之蘭夫人一天比一天弱下去,將軍請了大夫給她瞧,當家的主母也是著急,主動去給她請大夫,可是藥喝下去,仍是不見好,倒最後就咳黑血了,可憐的蘭夫人一年後也死了,死的時候,嘴唇和指甲都是黑的,主母說是她傷心過度,導致肺疾……

安傾然聽她前言不搭後語的總算把這件事情講完了,她的心裡隱約知道了大概,對於嘴唇指甲黑,再不可能是肺疾引起的,該是中毒了。

“那大夫一直是當家主母給請的嗎?”安傾然又問 了一句。

“是呀,當時的主母非常難過,天天的陪在蘭夫人身邊,說只要她好過來,哪怕當家主母的這個位置給她做,因為只有蘭夫人在,將軍才開心……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蘭夫人不想見主母,只要她來,她就裝睡……”

安傾然點頭:“當時主母身邊的丫環是不是也換掉了?”

“是啊,主母說丫環們有的命相同小少爺犯克,就換掉了一大批人,但是主母考慮她們服侍的辛苦,就派了幾輛大車,親自將她們送回鄉下,有家的回家,沒有家的主母也給安排妥當了,就是張羅著嫁人,反正那時候大家對於主母的做法都很讚成,也是褒獎有加……”張婆婆說完歎了口氣,好像在想什麽。

因為說了那時候對主母褒獎有加,所以就有了題外話,那就是現在想起來,不是那麽回事。

連瑾瑜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出聲,她知道女兒在查什麽,隨著這個張婆婆的話越說越多,對於當年的情況她也越來越多的有了聯想。

別的不說,隻說那胎記一項,那給蘭氏接生的婆婆沒說錯的話,安忠濤就是蘭夫人的兒子,只有這樣,才能說通,為什麽當年沈氏會借著各種名頭把丫環們趕走。

她一想到這裡,心就狂跳,如果忠濤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他這麽多年一直孝順的母親不是他的親生娘親,而很可能就是因為抱走了他,才導致他娘親去世,她可以說得上是間接的凶手。

而安傾然卻不這麽認為,她覺得沈氏是直接的凶手,為什麽蘭氏之後不願意見她,怕是自己也明白過來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在世上,如果她知道,怕是最後也會進行反抗的吧,也不像是那哀默大於心死了。

張婆婆見她問得這麽祥細,心裡也是有些眉目:“是不是當年蘭夫人的孩子還活著?我其實心裡一直這麽想過,只是當時想得不透徹,而且也不確定,所以不敢跟蘭夫人說,蘭夫人是極溫柔和善的人,是這輩子我遇到最好的主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一想起當年的事情,我還替蘭夫人可惜,那個模樣,真是人間少有的,就像姑娘你,你真是太像了……”

張婆婆又說了一遍安傾然像蘭夫人。

安傾然的心裡一陣的酸楚,那蘭夫人很可能性是自己的親祖母,自己像她也自然。

東暖閣。

連瑾瑜自別院回來後就一直坐在那裡發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她都不知道女兒哪裡來的這樣的敏銳,能想到當年的事情有陰謀,安傾然也坐在那裡想辦法,她知道,光是接生婆和張婆婆的證據不足以佐證,因為一個是蘭氏身邊的丫環,一個又是替蘭氏接生的,她盡可以否認,並反口定她一個罪名,或者大鬧起來,將軍府可出不得醜聞,如果自己的父親真的不是嫡出的,還真是麻煩了……

她咬著嘴唇,一直在沉思,這件事情要不要先告訴父親。

將軍府內,外表風平浪靜,誰也不知道那洶湧的暗流就要出現了。

老太太這幾天身子又不爽,她心裡當然也不爽,所有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利落,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她的意的,可怎麽辦才好呢。

眼瞧著安忠濤沒有把安明博過繼過去的意思,而楚氏這樣一鬧,她自己倒是也沒有心情了,明明替他們在爭取,這不落好倒落了一身的埋怨,她圖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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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只顧著看熱鬧,不過這幾天也沒有什麽熱鬧可看,她更是覺得沒趣,如果不是兒子在備考,她倒是呆不下去了。

好在巧姐倒也是一個可以解心的,她不時地近前服侍,倒比老往棲梧院跑的沈之雲還要中用。

正想著,沈之雲很是神秘地跑了回來:“娘親,我發現一個怪現象。”

“什麽事情,大驚小怪的,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方氏不滿地說了她一句。

沈之雲喘勻了氣:“現在棲梧院想進都不太容易呢,一連幾天安傾然都不在她的院子裡,也不在東暖閣,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按理說太子妃不該如此神秘呀。”

“有什麽,她不過是出去走走,又怎麽樣。”方氏不以為然。

“她出去走走,為什麽那些丫環們像防賊似的,不讓人進她的院子?”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她貴為太子妃,自然要不一樣了……你成天的跟她廝混……倒也好,如果她進了宮,能給你找戶好人家,也算是你沒有白白的哄她開心。”方氏也算是想明白了。

她隻以為女兒大驚小叫,事實上沈之雲倒是差點撞破他們的秘密。

終於,安傾然來到了書房外,她走進去後,一個時辰才走出來,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快意。

夜。

如期而至,今天是初一,天很黑,府內的宮燈倒是閃著昏黃的光,有風過,起了一絲冷意。

這是盛夏,怎麽會有冷意。

老太太坐了起來:“敏兒,把窗子關上吧……敏兒?”

喚了兩三聲,也沒有動靜,倒是一陣風過,她更冷了,自己下了地,走到窗前,不由地愣了:外面起霧了嗎?

為什麽這麽朦朧?

她皺著眉頭細看了一眼,卻又是一陣風,帶著森森水氣的撲面而來,這又不是海邊,怎麽這麽大的水氣?

正想著,突然幽幽地響起了一陣笛聲,只短暫地幾個音符,安老太太的臉就白了,這是那個死鬼喜歡的曲子,多少年了,在將軍府裡她絕對不許這首曲子出現,而現在,是誰在吹?

就在這時,讓她更感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本該漆黑的夜裡,突然從遠方及近,出現了幾盞宮燈,那燈就在空中飄著,最後緩緩地落在了院子裡,她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這是什麽情況?那燈仍舊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好像有人拿著,但是她睜大了眼睛也沒有看到了人。

“來人……來人哪。”她的聲音顫抖著。

沒有人回答她。

只有院子裡嗚嗚地聲音響起,像狼嚎,又象像哭。

一想到鬼這個字眼,安老太太才覺得今天晚上真的很奇怪,為什麽院子裡的霧氣越來越大,難道她在做夢嗎?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一陣疼痛感清晰地傳來,她又聽到了那笛聲。

老太太的心裡起了怒氣:“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

回答她的只有空氣中幽幽地嗚咽聲,還有越來越濃的霧氣,以及那幾盞仍在不停搖晃的宮燈,彷彿喝醉酒的人在她面前跳舞。老太太任是經歷了這麽多年,也經歷了大風大浪,但是這樣的場景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只覺得自己的髮根發癢,一根根地立了起來……

“來人……”老太太的聲音大了起來,但是仍舊沒有人。

老太太想關上窗子,可是那窗戶怎麽關都不好用了,她恨恨地往上推,窗子卻搭的一聲,然後就掉了下來,幾乎砸到了她的腳。

她跳了起來,因為恐懼心裡而生了怒氣,因為怒氣那恐懼倒被壓了過去,她的扯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明顯地溫度比屋子裡要冷。

老太太出去後,那燈倒不搖晃了,而是刷地飛了起來,一直掛在了樹梢上。

她四處地查看:“到底誰在搞鬼?想嚇唬我老太婆也不能夠!”

咿……

院門開了,一股更濃的霧湧了進來。

老太太往後退了兩步,隱約的霧裡好像有黑影,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那心也跟著抽抽著。

“你什麽人?”老太太的聲音很大,將她的外強中乾給暴露了。

門越開越大,一個身影真的在霧裡若隱若現。

老太太這會兒也不開口了,眼睛只看著那個身影,直到她走了出來,霧氣仍舊很濃,老太太細細地分辨,半晌也沒有看清,只是覺得那身影曼妙無比,隱約的一身藍色衣裙非常熟悉,頭髮挽得如飛天,這發式讓她的心裡一驚,在她的記憶裡,有一個人喜歡這樣的發式,只是那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後退了兩步:“你……你是誰?”

“姐姐,怎麽了?見到妹妹不高興嗎?”那聲音說不出來的尖細和冷森,像是溫柔,又像是威脅,老夫人尖叫了一聲。

“死鬼是你!”

“是呀……”聲音又近了。

“你來看什麽?這麽多年了,你不是早投胎了?”老太太惡狠狠地道,“我也沒有虧待過你,你……”

身影停在了濃霧裡,並未繼續往出走,只是笛聲又起,那聲音一直往老太太的耳朵裡鑽,更彷彿要鑽進她的腦袋裡,蠶食她,她不承認自己害怕,她只盯著那身影冷笑。

“姐姐……”聲音幽幽咽咽,突然地那停止的宮燈又飛了起來,不停地旋轉著,老太太一直往後退,她想返回屋子,但是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斷了她的後路,老太太又驚又以慌高聲喊道:“是你這個死鬼,死都死了,還出來搞鬼,你生前我不怕你,你生了還能奈我何?”

話沒說完,只覺得一陣冷風,將她摜出了一米遠,她幾乎摔到了地上,她扶著牆站了起來:“你幹什麽?想殺我?你來呀……你這個惡鬼,連將軍府都敢進!”

“將軍府?為何不敢進?姐姐在哪裡,我就可以在哪裡……”

“呸,你做夢,你還想著你要當平妻的事情呢?對了,將軍已故,你怎麽不去找他?到這裡找我做什麽?你們現在好了,愛做什麽妻做什麽妻,我也管不著,你也犯不上到這裡來嚇我……”老太太因懼生恨,又退無可退,倒一挺身往前進了一步,“你想取我的命,那來吧,我正活得沒趣呢……”

近日發生的事情讓她鬱悶,她倒是視死如歸了。

霧中的藍衣身影並未動,只是老太太的周身旋起了風,一陣霧氣起迷了她的眼睛。

等她睜開眼睛,突然看到霧氣裡的身影大變,發絲揚起,面目也猙獰起來:“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一聲聲地如夜魈山鬼,直接在刮人的骨頭……

老太太剛才還囂張的氣勢一下子短了下去,霧氣中那聲音繼續響起,揮之不去,老太太捂著耳朵,可是聲音仍舊清楚地傳過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在夢中,她倒希望是夢,可以快點醒來。

終於她承受不住這壓力,大喊道:“住口!你這個女人,死後還不讓我得安寧,你以為我願意養你的兒子嗎?你的兒子得了本該屬於我兒子的將軍府,你還不滿意?你想怎樣?想要我的命,拿走呀,想要你兒子,你兒子安忠濤就在前面,你去找他呀,你去要他的命呀,你們母子不想在一起嗎?”

“你……”那霧中的身影聲音裡全是怒氣,說下去了。

老太太咬著牙:“這麽多年,你以為我願意看到你的兒子嗎?你以為我願意面對那張臉,你這個女人,當年你霸佔了老將軍,還想做平妻,你一個妾卻想當平妻,你不知好歹,還怪別人嗎?你死都死了,還想回來,你以為我怕你嗎?我才不怕你,你能把我怎樣,你不過是一個死鬼……”

老太太越說越快,張牙舞爪著,幾乎比那霧中的身影還要象鬼。

就在這時,宮燈停止了旋轉,而霧也慢慢地淡了,從霧中又走出一個偉岸的身影。

老太太盯著那霧,終於驚訝地停了下來,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是老將軍?”

她顫顫地問了一句。

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卻是安忠濤。

她有片刻地怔忡,隨後看到了霧散去後,那藍衣裙穿在安傾然的身上,是的,這個安傾然這樣一打扮,竟然有八分像那個蘭夫人,該死,怪不得自己一看到她的時候,心裡就翻騰,很討厭她,從心底往外的討厭,現在才知道,自己真是歲數大了。

安忠濤的臉色鐵青著,他看著眼前的女人,他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娘親,一直以為她對自己只是過於嚴厲,是為了自己更好,可是沒有想到,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娘親。

昨天,安傾然找到他的時候,他還不相信,不過,看了那些證詞,他才生了想法,不為別的,只為一個真相。

“原來你不是我的娘親。”安忠濤本想說點別的,可是想來想去,一開口卻是這句話。

“你們設計?”安老太太挑著眉頭冷著臉道。

“原來你不是我的娘親!”安忠濤冷冷地又重複了一遍。

安老太太笑了:“忠濤,說什麽呢,剛才母親我以為見了鬼,對鬼說的話你怎麽能相信呢?我是騙鬼呢,怎麽可能是真的。”

安傾然在身後一聽,牙咬了起來,這個老太太剛才的話大家都聽見了,她還企圖狡辯,真真的讓人不恥,自己還認這樣的人做祖母,上一世她不知道原因,這一世總算是得到了結果,卻是這般慘烈。

這般地讓人憎恨。

安傾然沒有開口,倒聽父親怎麽樣說。

“是嗎?那你說我佔了你兒子的將軍府又是怎麽回事?你兒子,應該指的忠遠吧。”安忠濤聲音很冷,步步緊逼。

老太太臉上的慌亂已經消失了,換上了鎮定,還有一絲不屑:“怎麽會呢,我剛才那樣說了嗎?我不過以為見鬼了,說的什麽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你說的什麽記不清楚,那麽,我是不是你兒子,你該記得清楚吧?”安忠濤追問道。

“怎麽不是?你怎麽不是我的兒子?我培養了你這麽多年,你還說這樣的話,將軍府也給你了,將軍的爵位你也世襲了,我對你一向要求嚴,你不能因此認為我不是你的親娘,是不是?”老太太開始裝糊塗。

安傾然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不堪,剛剛說過的話都可以不承認。

顯然,自己對她的認識還不夠深。

安忠濤臉色氣得鐵青,他如果不在現場,她豈非更有話說。

“既然你這樣說,我這裡還有兩個故人,我想母親一定願意見見她們。”安忠濤說完這句話,老太太的臉色又變了幾變。

今天晚上自己想蒙混過關,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