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裏，燈光靜謐，落地窗外的夜景映成背景。
父子倆坐在繁複密織的沙發裏，沒有了爭吵，也不再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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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和煦的畫面，可成文卻覺得有些諷刺。
到了他這個年紀，本已過了知命之年，應該盡享天倫，可是卻終究難以如願。
儘管對於眼前一幕，他期盼已久，竟沒想到，終有一天，他是憑藉陳述大兒子的死因來如願，難免心生悲涼。
想到這些，成文無奈嘆了口氣，緩緩出聲：“從小你不在我身邊長大，你大哥對你而言，既是兄也如父，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知道你大哥突然離世，無法接受，那幾年你一直很痛苦，所以一些事我並沒有刻意向你提起！”
成文穿着一襲黑衣，許是久經商場緣故，使他看起來，有股不怒自威之勢。
但對靳言說話的語氣，還是刻意軟了幾分。
“我對蘇家兄妹的關注確實多一些，也一直在掌握他們的生活動態，但並不是你想的這樣，而是爲了保護他們！”
靳言偏頭看過去，眸光平靜無波：“保護他們？”
“是的！”面對靳言神情間的打量和遲疑，成文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其實蘇詩採是你哥的女朋友，因爲你哥的突然離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而抑鬱成疾，這些年只能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自從你哥出事後，蕭允一直在尋找你哥出事的現場目擊證人，以此證明你哥出事，與他無關，我之所以將這件事瞞下來，也是爲了保護蘇詩採能夠專心養病，不被打擾。”
許是因爲提到成馳的死，成文的眉心一直緊鎖着。
將手抵在眉心處，整個人顯得有些沉，開口聲音低而輕，卻擲地有聲：“你哥那個性格，既然選擇了，必定會從一而終，如果不是發生那場意外，現在也應該結婚生子，組建了自己的家庭，說不定我現在也已經做了爺爺，抱上了孫子。”
“你哥雖然不在了，但我還是想替他守護好他所在意的人，這是我作爲父親，能夠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聞言，靳言神情一怔，深沉無邊的眸光落在成文的臉上，似是想要將他看穿一般。
只不過，不知道是成文善於隱藏？還是他說的這些真的是實情？
一時之間，靳言所看到的，都是一位痛失愛子的父親。
沒有了撻伐商場的果決，也不見商人的精明和利落，更少了商人的唯利是圖，反而多了一絲人情味。
在客廳燈的映照下，成文看上去蒼老了許多，略微佝僂的脊背，鬢間的白髮，還有神情間的黯然。
此時的他，只是一位思念兒子，渴望享受天倫之樂的孤寡老人。
但，儘管如此，卻依舊沒能打消靳言的懷疑，反而在微微沉默後，遲疑着再次出聲：“那蘇文林呢？難道將他推上犯罪之路，也是爲了他好？”
“蘇文林會走上這條路，並不在我的計劃範圍，但這確實是他自己的選擇！”
說這話時，成文的聲音溫溫吞吞的，很是徐緩：“當初蘇文林人在國外遇到困難，是我委託哈維留意他的安全，可我也沒想到，他會跟哈維做了這一行！”
“但仔細想想，蘇文林的這個決定也不難理解，妹妹得了這樣的病，住院治院是筆不小的費用。我雖然有心幫忙，但你哥畢竟不在了，兩人也沒有結婚，想必蘇文林也不能接受，所以我只能讓哈維幫忙保證蘇文林的安全。”
雖然與蘇文林只是初次見面，並且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依照蘇文林的性格，確實不會接受成文的幫助。
所以對於這點，靳言並不否認。
“可是我沒料到，蘇文林會因爲妹妹的病，遷怒蕭允，還不止一次的與他正面起了衝突。蕭允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對於敵人也從不手軟，所以我派人留意他的動向，表面看是監視，實則是爲了保護他，但我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觸及到成文痛心的神情，以及眉眼間的惋惜，靳言也自然聽懂了他話語中的深意。
成文的這番話，雖然聽上去十分中肯，但實則也是一語雙關。
既說明了他的人出現在車禍現場的原因，也同時表明今晚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的立場。
聞言，靳言微微眯了眯眼：“所以，你說車禍是四爺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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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證據，我也不好輕下斷言，但這件事發生的確實太過蹊蹺。”
短暫停頓後，成文再次開口的聲音更顯溫軟：“但我猜，蕭允也是在敲山震虎，做給我看！畢竟這麼多年，因爲你哥的事，我確實一直在與他和名商犯難！”
“蕭允拿我沒有辦法，碰到蘇文林這樣挑釁，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殺一儆百。”
靳言與蕭允不止一次的見過，雖然他也承認，蕭允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甚至一字一行，皆是籌謀與算計。
可是靳言怎麼也不敢想象，蕭允是一個枉顧人命，無視法律的人。
按說蕭允是怎樣的做事風格，處理手段都與他靳言無關，可是現在蕭允娶了妻子，還成爲了兩個孩子的父親，一旦他的所作所爲暴露，司一笙和兩個孩子又將何去何從？
想到這些，靳言整個人都透出冷冽，而這番神情浮動自然逃不過成文的眼睛。
到了成文這個年紀，閱歷豐富，再加上生意場上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看人看事不說閱人無數，也有着豐富的經驗。
看出了靳言的心中所想，成文苦口婆心的聲音，轉而再次響起。
“你不知道，蕭允這個人狠辣涼薄，我雖然沒有阻止你斷了對司家那丫頭的念頭，但其實也是有顧慮的，畢竟他們兩人能夠結合，自然是有相互吸引的地方，我怕他們是同一類人，也是擔心你受到傷害。”
這話一出，靳言的眸光也微微一沉，陡然凝滯的氣息就連成文也能清晰感受得到。
“那我哥，當年到底爲什麼要跳樓自殺？”
話題最終回到原點，成文低下眼簾，靜默片刻，才無奈的嘆息道：“你哥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也確實有我的責任。要不是我們父子之間缺少溝通，哪怕明知道他無心回來幫我，我還一直在強他所難。他也不會爲了證明自己，承受那麼多的壓力。”
“雖然現在意識到這些，爲時已晚，可我還是希望能夠盡我所能的去彌補，只是最終結果不盡人意。但願你哥在天之靈，不要怪我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