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鐘,直至幾瓶子吊水全部輸完,沈洛也終於退了燒,只是仍舊睡着,沒有醒過來。
在這期間,商文舟一直守在病牀前,片刻不離,就算去個衛生間,都要特意叫護士幫他看一會兒。
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生怕一轉身的功夫,沈洛就會在眼前消失不見一般。
就連晚飯也是蕭京下班前,送過來的,只不過放在一旁,直至冷卻,仍舊紋絲未動。
不是東西不好喫,實在是食難下嚥,沒有胃口。
尤其每每想到這些年,沈洛爲他遭的罪,受的苦,商文舟的心就像被一排細小的針尖扎過一樣,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之前有多怨沈洛的絕情,如今就有多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畢竟在那之前,兩人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只不過父親突然重病,商文舟突然被叫回國,而在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些事,纔會激化了矛盾衝突。
本想將事情解決,再和沈洛解釋,卻沒想到,誤會加深,使得沈洛選擇了放棄。
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沈洛當時是一時氣話,可她的語氣那樣決絕,商文舟也是被氣昏了頭。
哪怕這些年,從最初的痛苦不堪到現在的冷靜剋制,是經過了漫長的蛻變過程,也自以爲可以將一切放下。
可如今看到人就在眼前,所有的僞裝瞬間還是被輕易撕毀。
自以爲是的忘記只是深埋心底,換成了另一種緬懷和回憶,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沒出現時,還能說服自己不去多想,可只要看到她,便立刻潰不成軍,現出原形。
沈辰浩的存在已經給了商文舟巨大的驚喜,而得知沈洛的身體情況更加令他痛心。
他已經遲到了這麼多年,所以這一次,商文舟再也不打算放開她的手。
雖然退了燒,但沈洛睡得並不踏實,似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時而皺眉,時而低語。
雖然商文舟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但細細軟軟的聲音又惹得商文舟一陣心疼。
他知道生病了來找醫生,可沈洛眼前的狀態,確實令商文舟不知所措。
只能拉着她的手,像哄孩子一樣,軟聲細語的安撫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給予了沈洛一定的溫暖,還是藥勁起了作用,好在接下來,沈洛終於睡得安穩了一些。
…
沈洛已經很久都沒睡得這樣踏實了,就連早上醒來時,還覺得有些貪戀。
只是睜開眼睛,觸及到坐在牀邊上的男人時,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沈洛覺得自己一定是又做夢了,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可是又很快忍不住睜開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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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想着,反正也是在夢裏,就算偷看被抓也沒什麼丟人的,乾脆看個夠。
男人靠在椅背上打着瞌睡,襯衫上略微發皺,可依舊難掩自身的絕佳氣質。
雖然逆着光,五官晦暗不明,但簡明禁欲的打扮,一如當年,好似他們還是當年在一起的模樣,從來沒有改變過。
這些年,沈洛一直在想,如果當年他們沒有分開,如果他們一起將辰浩撫養長大,該是怎樣的情形。
辰浩不必追問她爸爸去哪了的話題,她也不必一個人帶着孩子,忍受別人的白眼。
雖然這四年發生了許多事,但沈洛也不曾後悔過。
因爲每當看到小辰浩那張與商文舟如出一轍的臉,感覺好像他就在身邊一樣。
而且,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她的犧牲,但其實這些年幸好有兒子陪伴着她,帶給她快樂,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樣熬過來。
所以,哪怕分開這麼多年,她的心裏有過怨恨,但也依舊無法將商文舟從心中剔除。
就在沈洛貪婪的將視線緊鎖在商文舟的身上時,其實商文舟也早就醒了過來。
而且身處在這樣的環境,本就睡不踏實,尤其是一心繫掛着沈洛,擔心她的身體,又不知道她醒來時看到自己,會是怎樣的反應,自然不會放過與之有關的一切。
所以在感覺到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時,商文舟不敢輕舉妄動,就是在等沈洛接下來的舉止好及時做出應對。
可是等了半天,卻一直沒有迴應,直至再也等不下去,商文舟才終於忍不住出聲:“洛洛想看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線低迷暗啞,聽上去有種別樣的性感。
結果纔剛擡起頭來,卻發現沈洛明顯愣了下,口中還在喃喃自語:“這次夢的這麼真實?”
怪不得只是看他,一直沒有反應。
商文舟還以爲是她身體又開始不舒服了,結果人家居然是以爲在做夢?
一時之間,商文舟也是哭笑不得,只能突然湊了過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洛洛感覺一下,是不是有溫度的?”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溫軟觸感,沈洛整個人倏然變得緊繃了起來,將手收回來的同時,原本方纔略顯迷茫的神情,瞬間變得淡漠:“商文舟?你怎麼在這裏?”
“這裏是醫院,昨天你發高燒了!”
方纔一直以爲自己沉浸在夢境之中,根本沒有留意所處的環境,直至此時終於回過神來,觸及到眼前情形以及鼻息間的淡淡消毒水味道,這才猛然驚醒。
眉心緊蹙的同時,連帶着聲音也跟着驟然變冷:“誰讓你多管我的閒事?誰給你的權利?”
說這話時,沈洛已掀開被子準備下牀,卻聽到商文舟不緊不慢的聲音隨之傳來:“我女人的事情,我不管誰管!”
沈洛的動作一頓,看向商文舟的眼眸一沉:“商文舟你有病吧?我們早就分手了,別說你失憶了!”
“分手是你說的,我並沒有同意!”
“你…”
見商文舟擺明了是在耍無賴,沈洛也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乾脆不再理他。
而將沈洛惱羞成怒的樣子收入眼中,眼看着她像躲避瘟神一樣的,快速將穿好鞋子離開。
商文舟並未阻止,而是脣角微微勾起,眼底神情悠遠。
只是相較於商文舟的泰然,沈洛卻無法做到淡定,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卻不知道問題究竟出現在了哪裏。
不明白生個病的功夫,睜開眼睛怎麼就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明明這麼多年,一直處於互不打擾的狀態,不明白商文舟突然出現是什麼原因?
直至回到家,看到坐在沙發上正在玩手機的兒子,沈洛仍舊覺得有些恍惚。
即便將兒子抱進懷裏,都不能安心。
雖然過後,小奶娃已經解釋過那日在醫院與商文舟見面時的經過,但沈洛仍舊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可要說具體是哪裏,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尤其在得知商文舟已經知道了她的住處,心亂如麻之下,當晚就帶着兒子離開現在的公寓,轉而住到了另外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