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友安哪裏料到,她只是做了個介紹,蕭京的腦海裏便已經上演了幾幅經典畫面,還在不斷對兒子使眼色,想讓蕭京誇誇孩子,說兩句好聽的。
不管怎麼說,老四對兒子不薄,添人進口這是大事。
蕭京隔了這麼多天才出現,其實也不怪丈夫生氣,就連顧友安也覺得說不過去。
可眼前明顯不是指責的時候,畢竟還有親家奶奶在場,顧友安只能儘量緩和着關係。
哪裏想到,她一番心意,卻聽到兒子不冷不熱的幽幽說了句:“可不可愛現在還看不出來,只是聽說子隨父,希望到時候別遺傳了四叔的性子纔好!”
蕭京的聲音低低的,聽上去沒什麼情緒,卻又暗藏鋒芒,直逼蕭允。
對此,蕭允只是挑了挑眉,語氣溫吞回道:“我兒子,不像我難道要像你?”
“像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什麼關係,都要有一個度,要有邊界,要認清自己的位置,沒有權利干涉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聽到這番別有深意的話語,蕭允抿了抿脣,淡漠的目光隨之落在蕭京的身上,凜冽的眸色,眉眼顯得越加細長危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誰都有權利去幹涉別人的人生,更無權替別人做決定。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有自己的獨立思想,誰都沒辦法把自己的觀念強加到別人身上,四叔覺得我說得對嗎?”
蕭允撩着眼皮看他,眸色深刻,而蕭京也不示弱,眉眼間的冷硬之氣十分明顯。
叔侄倆四目相對,看似無星無月,實則暗藏洶涌。
對峙了好一會兒,蕭允才語氣沉冽出聲:“有話就直說,不用轉彎抹角!”
“這些話也許其他人聽不懂,但四叔一定是能聽得懂,畢竟是自己做過的事,沒有理由忘得這麼快!”
如果說蕭京之前一直都是在打啞謎,可此時這話語中透出的譏誚,卻令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
顧友安早就在叔侄倆你來我往的對話間,示意育兒師將兩個孩子抱去了隔壁房間。
殊不知蕭展早就到了暴怒的臨界邊緣,此時也是一忍再忍,眉眼冷峻,氣勢駭人。
其實蕭展本就是個急脾氣,早在之前聽說司一笙動產與蕭京過去老宅有關,蕭展這心裏就存了氣。
本打算等看到蕭京好好尋問一下,結果這些天蕭京根本沒有露面,再加上一見面就是搞出這副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看見兩個孩子被抱走,蕭展徹底炸了。
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銳利的眼眸,死盯着蕭京:“蕭京你要是不想呆就給我滾,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我讓你來,還委屈你了?從走進門開始就說話陰陽怪氣的,有什麼火你衝我來,別在這裏給你四叔找不痛快!沒有良心的東西,真是白瞎了你四叔對你的那份心,滾,現在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老蕭!”顧友安立刻攔住他:“笙笙還在坐月子,你在這裏發什麼脾氣?”
說這話時,顧友安死命的拉着蕭展,生怕她一個不溜神,丈夫在這裏再上演一出打兒子的大戲。
那些年蕭展脾氣躁,蕭京小時候也沒少捱打。
只是這些年現在孩子大了,丈夫的脾氣也收斂了不少,纔有了父慈子孝的畫面。
但今天這事確實是蕭京做得有失分寸,若是在家,顧友安也不會多管,只是這裏畢竟是醫院,病房門大敞四開的,還有親家奶奶在場,顧友安自然要有所顧忌。
可蕭展卻氣得臉都漲紅了,伸手指着蕭京:“你聽聽他說得是人話嗎?年紀大了,翅膀硬了,怎麼,我們還都要看你的臉色了?你做夢,你老子我還沒死呢!”
蕭展那邊怒火沖天,偏偏蕭京仍舊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無視蕭展的勃然大怒,眉眼疏淡,幽幽出聲:“反正看也看過了,正好醫院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蕭京轉身就走。
可還不等走到門口,便聽到身後傳來底氣十足的聲音:“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親家奶奶也不是外人,總該把事情說清楚再走!”
聽到蕭老爺子發了話,蕭京停下腳步。
其實從蕭京走進門開始,蕭家二老就看出了蕭京是帶着情緒來的,再加上叔侄倆的那番對話,蕭家二老更是確定了他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
這麼多年,叔侄倆雖然沒少拌嘴,但也沒傷了和氣,關鍵時刻,還是一家人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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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這是什麼情況?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經歷了大風大浪,看多了人情冷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也沒有了那些貪嗔妄想。
眼前最大的心願只希望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其樂融融,一屋子的溫馨,一屋子的祥和,盡享天倫之樂,兒孫盡孝膝前,這纔是他們樂見的。
所以對於眼前情形,蕭老爺子自然不能當做看不見,直接拿出了大家長的風範,向蕭京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說蕭允去找了蘇梓歡,還讓人去了療養院對蘇家二老說了不少難聽的話,蕭老爺子的眸子瞬間變得濃稠幽邃起來,轉頭看向小兒子:“老四,你怎麼說?”
“這件事之前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那天我整日都在家陪笙笙,沒有出過門,更沒去找過小蘇。再說那公寓是我買的,通行卡我也有,我要真是想去找小蘇,爲什麼還要留下破綻?”
“說不定四叔就是想混淆視聽呢?”
蕭京的話音才落,便見蕭展又向他瞪起了眼睛:“怎麼和你四叔說話呢?”
見蕭展又要跳腳,蕭京只能緩了語氣:“行,四叔說沒有出門,可那輛車是四叔的,總沒錯吧?況且四叔的本事,我們都知道,我就不信在這青寧城裏,還有誰敢打着四叔的旗號做事!”
“那輛車我已經派人去查過了,暫時還沒有消息!”
“呵?”蕭京輕笑:“要不怎麼說四叔做事滴水不露呢!這麼多天過去了,連輛車都查不到,難道這輛車還能人間蒸發不成?還是說…根本不用查,因爲車主就在眼前?”
“蕭京你放肆!”
有蕭老爺子制約,蕭展方纔已被顧友安重新推回了沙發上坐下,此時又拍着扶手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別說你四叔剛剛已經說過了,這事不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也是從長遠角度出發,目的也是爲你,爲了蕭家,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責他?”
“那蘇蘇呢?明明之前的那些事,她也是被冤枉的,我不求你們關心她,只希望你們別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可以嗎?”
聽到這話,蕭展神情冷澀的瞄了眼蕭京,看似從容冷靜,實則眼中迸射出的冷意,讓人心顫:“所以,你今天站在這裏耍脾氣,是在爲了你女朋友打抱不平?”
“我只是想說,蘇蘇是我認定的人,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滿衝我來,別再私下裏做主我的事情!”
蕭京說完轉身就走,邁出病房時,觸及到門口站着的零星幾人,連個眼神都沒給予,徑自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