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天際邊被燦爛的金色染成一線。
一陣風吹過,讓逐漸變熱的天氣變得涼爽起來,卻吹不散胸口的那股沉悶感。
結束了與父親的通話後,許子沐仍舊坐在長椅上沒有離開。
深埋着頭,留下略顯落寞的剪影,令人看不出情緒。
在咖啡廳,聽到羅展銘說出那些往事時,許子沐就想過要打電話給父親。
問他當年爲什麼要那麼做?問他老實的外表下到底隱藏着怎樣一顆不堪的心?
可在聽到父親的聲音後,許子沐卻發現,自己到底還是開不了口。
就連最後,聽到父親沒有否認,沒有遲疑的承認了自己當年的過往所爲,許子沐都沒出聲,只是聽到他話音落下後,默默掛斷了電話。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或者說,她根本沒有立場能說什麼,因爲她纔是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
如果不是因爲她,當年母親不會認命的留下,更不會爲了生她,喪失生育能力,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父親說的對,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不足以彌補當年的錯,更何況那個錯誤,要用母親的一生做代價。
母親用她的行爲,她的犧牲,來詮釋了母愛的偉大,可終究不如人願。
而且這結果,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對於母親得病的這一事實,許子沐心裏很清楚,就算她再想躲避的,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只不過今天知道了太多的事,尤其在想到,因爲有了她,纔會葬送了母親的一生,許子沐就忍不住恨自己。
長椅上,許子沐再次紅了眼眶,想要去醫院看母親,可又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說對不起嗎?
總覺得還是太輕了一些!
更何況,怕是到了現在,母親也不想讓她知道當年發生的那些事!
父親毀了她的一生,而母親還在爲父親遮醜,沒有因此說他的半分不好。
原本柔弱的女人,硬是一個人抗下了所有!
正在胡思亂想時,直至一道身影跑來,在她身邊停下,最後蹲在了她的面前,一臉緊張的看着她:“沐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許子沐擡起頭來,看到神情間盡是關切的姜唯堅,恍惚出聲:“你說我是不是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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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唯堅被許子沐問得倏然一怔,卻又很快露出笑臉,擡手揉了揉她的發心,滿臉寵溺:“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呢?”
雖然這些日子,許子沐不曾提起,但姜唯堅一直都知道她的在意。
他們相識多年,姜唯堅瞭解許子沐的脾氣秉性,她向來如此,嘴硬心軟,越是在乎的人才會越是裝作不在意。
只以爲是與羅展銘的見面不愉快,姜唯堅也沒當回事,卻見許子沐一臉懊惱的樣子:“真的,我是認真的。如果不是因爲有了我,我媽就不會嫁給我爸,不會九死一生的生下我,更不會因此失去生育能力,受盡委屈,最後還得了這麼重的病,都怪我…”
眼看着許子沐眼眶通紅,顯然是哭過的樣子,如今眼底還有淚光,卻仍在竭力隱忍着。
姜唯堅擰眉,起身坐到她身邊時,直接將她拉進了懷裏,柔聲尋問:“阿姨怎麼了?”
“我媽得了宮頸癌,恐怕時間不多了!”
就連姜唯堅沒料到會是這樣,臉色一凝,雖然沒有什麼安慰人的經驗,卻仍舊儘量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擔心阿姨,但是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國內治不了,我們就出國去治,總會有辦法的!”
都說關心則亂,許子沐現在就是狀態。
此時聽到姜唯堅的話,纔想起羅展銘來找自己的目的,吸了吸鼻子,從姜唯堅的懷裏退出來:“對了,我已經答應了羅叔叔,要陪我媽出國看病,那你…”
將許子沐欲言又止的樣子收入眼中,姜唯堅直接被氣笑了:“我什麼我?出國你就不要我了?睡了我就不想認帳了?”
“我沒有!”
聽姜唯堅說得這樣直白,許子沐的臉微紅,耳朵也爬上了紅暈,下意識否定。
看到許子沐的小女孩兒神態,姜唯堅笑得更開懷了:“既然沒有,當然是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了,丈母孃生病,難道我這個準女婿不應該在牀前盡孝?不然什麼時候才能娶着媳婦?我還等着丈母孃給我作主呢!”
“我是擔心江家那邊…”
“江家那邊我會解釋的,事事都要你操心,還要男人做什麼?當擺設的嗎?”
雖然早就知道姜唯堅的大男子主義,如今真正見到他這副霸道的樣子,還是被逗笑。
陰鬱的心情,也算得到了緩解。
許子沐終於露出了笑臉,姜唯堅也便放下心來,直接將人拽起來:“哭夠了就跟我回家,一個人出門都能找不着家,真是不讓人省心,你說要是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可怎麼辦?”
誰找不到家了?
她只是想要一個人平復一下情緒不行嗎?
說得她像智障一樣!
雖然心中一直在表示不滿,但許子沐嘴巴上倒是乖巧不少,不住點頭奉承:“是是是,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了,寸步難行,行了吧?”
簡單的一句話,便已將人取悅,姜唯堅心情不錯的揚了揚脣,一把將人攬在懷裏,在她耳邊親了親:“餓了沒有?想喫什麼?一會兒我給你做!”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喜歡投食餵我?”
這些日子呆在公寓裏,姜唯堅每天換着樣兒的給她做喫的,許子沐感覺自己胖了不少。
早上照鏡子時,原本的尖下頜也變圓了,雖然她也承認姜唯堅做的東西很好喫,可是照這樣胖下去,估計以後會變成一個大胖子。
許子沐纔剛下定決心要減肥,現在聽到喫,自然有些過敏。
“沒聽過一句話嗎?要想鎖住一個人的心,先要鎖住她的胃,這叫策略懂不懂?”
“那你的策略是什麼?”
許子沐偏頭看他,痞帥痞遇的男人,笑起來,有點邪氣,卻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讓她覺得自己也可以被寵得像個公主。
他說:“給你喂成一個小胖妞,這樣就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搶走你了!”
許子沐的耳後微微開始發熱,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哪有人會搶?只有你這個傻子,拿我當個寶貝一樣!”
“有錢難買爺願意!”
佳人在側,姜唯堅現在是典型的情場得意,將人摟進懷裏時,還不忘出聲:“不過寶貝,咱都確定關係了,是不是找個時間領我去見見丈母孃?”
聽到最後的三個字,許子沐的小臉更紅了幾分,順勢推了姜唯堅一把:“去你的,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將許子沐嬌羞的樣子收入眼中,姜唯堅笑着說:“你不嫁我,我就拿着個大喇叭,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睡了我還不想負責!”
正是下班時間,身邊不時有人經過,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子沐當即伸手捂住姜唯堅的嘴,嗔聲道:“胡亂說什麼?還不趕緊回家!”
姜唯堅滿眼柔情的在她手心輕舔了一下,在許子沐沒發作之前,一把將她的小手握住,嘻嘻一笑:“走,回家給媳婦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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