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許子沐一直以爲是母親嫌貧愛富,纔會拋下她和父親,攀上了羅展銘的高枝。
她以爲羅展銘利用自身的優越性,奪走父親的妻子,搶走她的母親,破壞了她本該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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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聽說了這麼多,許子沐才知道,原來是因爲有羅展銘在,媽媽纔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哪怕明知道母親沒有了生育能力,還依舊願意陪在她身邊,接受她變得殘缺的身體,接受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哪怕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如果這都不算愛,許子沐不知道,那還有什麼能被稱爲愛情?
相反,她的父親纔是那個應該受到譴責的人。
破壞別人感情,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得到了人還不好好珍惜,居然還動手打人。
每當想到這些,許子沐的內心都久久的不能平復,的感覺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對於母親,更是沒有了之前的怨恨和憤怒,除了震憾和心疼,沒有別的詞語能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她不知道當年,在那種情況下,母親是怎麼挺過來的?
面對與心愛男人的分離,肚子裏還揣着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那該是種怎樣的心情?
尤其在想到,因爲她的存在,母親不得不留在一個不愛的男人身邊,甚至爲了生下她,九死一生,還因此再無生育能力。
如果換作是她,許子沐不知道她會怎樣?但至少,母親所爲,她做不到。
即便不得不生下這個孩子,她怕是也對這個拖油瓶的感情也親厚不起來!
可母親並未因此放棄她,嫌棄她,厭惡她!
相遇後,她的小心討好,她的主動迎和,她的謹小慎微,自己一句不經意的誇獎能夠讓她樂上半天,自己的肯定更成了對她的鼓勵。
這一切,全部歷歷在目。
她只看到了母親爲羅展銘着急,傷心,難過,卻不知道他們的過往,單憑羅展銘待母親之心,便值得母親如此!
因爲從小到大的經歷,她全身都藏着刺,最後的結果,不僅傷了最愛的親人,連自己也被刺得遍體鱗傷。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悔悟的太遲,依照母親的身體,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留給她彌補過錯?
許子沐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很久,最後連自己是怎麼離開咖啡廳的都不知道,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紛雜。
耳邊好像有一千個人在吵架一般,而她也被無數雙手撕扯着,令許子沐根本無法凝神,臉色發白,嘴脣早已被咬得沒了血色。
好不容易撐着回到所在的公寓樓,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
許子沐坐在花園裏的長椅上,目光毫無焦距的盯着遠處看了好一會兒,纔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喂,沐沐…”
電話裏響起的,是一如既往的慈愛父親的聲音。
曾經,這個聲音帶給她的不只是溫暖還有安心,可此時,卻令許子沐遍體生寒。
拿着電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要從何說起?
而電話裏的許圖南,見久久沒有得到回覆,聲音已經變得急切起來:“沐沐,在聽嗎?沐沐?”
“我在!”
許子沐猛然回神,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就連許圖南也敏感的察覺到異樣,連忙關心尋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說到這兒,許圖南嘆了口氣:“沐沐,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如果在外面不開心就回來,你媽她畢竟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不要給她添麻煩!”
對於她與鍾曉相認的事,許子沐並未隱瞞。
現在回憶起來,初聽到這事時,許圖南沉默了許久,最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三個字:“挺好的!”
許子沐不知道,當時,父親究竟是懷着怎樣心情說出這三個字的?甚至不知道現在的她,應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父親?
只是沉默了許久,才緩聲開口:“我媽病了!”
這是許子沐第一次在與許圖南的通話裏,以這樣的稱呼提到鍾曉,就連許圖南也是怔了怔神,聽到許子沐又說:“是宮頸癌!”
許圖南心頭一震,只覺得雙腿一軟,直打哆嗦,過了好一會兒纔出聲:“我現在就定票…”
畢竟曾經夫妻一場,哪怕鍾曉從未愛過他,但他卻是真心喜歡過她的,且這一生,只喜歡過她一個人。
聽到了那三個字,許圖南嚇得不輕,一心想要來到鍾曉的身邊,可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許子沐厲聲打斷:“你別來!”
即便隔着電話,許圖南都感覺到了女兒語氣中的冷硬,下意識發出尋問:“沐沐?”
許子沐抹了把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聲音壓得極低:“羅叔叔打算帶我媽出國治療,我會跟他們一起過去。”
在這之前,許子沐一直以名字相稱兩人,如今聽到這稱呼上的改變,許圖南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卻也沒有多想,只是回答:“應該的,這個時候,你多陪陪你媽!”
“我媽的時間可能不多了!”許子沐沉默了兩秒,才繼續說:“所以你不要過來了,我媽應該不會想要見到你!再說你們的關係,見到也是尷尬!”
“羅叔叔很疼我媽,你就不用操心了!”
感受到女兒的異樣,原本許圖南是以爲因爲鍾曉生病的事,女兒纔會心情不好。
此時聽到這些,許圖南終於意識到,原來這樣的轉變叫做冷漠和疏離。
當年太過年輕,做事沒有分寸,以爲喜歡就要得到,得到了就是自己的。
哪裏想到,這世界充滿的變數太多,等他悔悟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年,尤其在得知鍾曉來找女兒,感受到女兒的怨恨時,許圖南也想對女兒說出當年的事。
可每次都話到嘴邊,又無法啓齒,最後只能作罷!
不管怎麼說,過去的那些事到底是他做得不光彩,如今被女兒知道這些事,許圖南更加覺得難堪,只是吶吶說了句:“好,爸聽你的!”
對此,許子沐沒有再多說。
正準備掛電話時,聽到電話裏再次傳來父親的聲音:“沐沐,爸爸早就知道錯了!如果可以,代我向你媽媽道歉,雖然我知道對不起這三個字太輕,不足以彌補當年我對她的傷害,下輩子…下輩子當牛作馬,我都補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