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溫錦的死因,曾叔的臉上也變得凝重起來,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尋問:“羅先生可還記得寧小姐?”
“思秀的同學?寧初莫?”
曾叔在這個時候提到寧初莫一定不簡單,但鍾曉還是鬧不清楚,寧初莫又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其實寧家與溫家是世交,寧家小姐與小姐的相識並不是在學校,而是在溫家。而且,小姐一直都不知道其實寧家小姐很早就是屬意大少爺的,直到那一晚發生了那件事後,寧家小姐纔算死了心,並恨上了小姐,可是小姐並不知情。”
“後來寧家小姐又看上了蕭家三爺,見三爺在學校對小姐頗爲照顧,心中的嫉妒更甚了幾分,所以纔有了學校裏的那些傳言,說什麼小姐是溫家的童養媳,還傳出了小姐在與蕭家三爺戀愛的消息。”
說到這兒,曾叔嘆了口氣:“好在大少爺在私生活方面再混,也算明事理的,與蕭家三爺也算有過幾面的交情,並未相信,還因此對寧家小姐更加厭惡了幾分。”
“當年小姐從溫家逃走後便求寧家小姐給她找了一個安息之處,殊不知寧家小姐卻將這件事告訴了與大少爺聯姻的那家,對方找來時,小姐匆匆逃走,幸虧憑靠着蕭家三夫人給的錢勉強支撐,直到我再遇到小姐時,她已經快要臨盆了。”
“車禍發生時,我並沒在場,得到消息趕到醫院時,小姐已經奄奄一息,她告訴我車禍發生是因爲寧家小姐在追她,她說溫家應該很快就會找來,讓我抱着孩子快走,並請求爲她接生的醫生對外就說孩子沒保住。”
回憶起當時畫面,曾叔的眼眶也有了溼意:“小姐說,她不希望孩子落在溫家手裏,最後成爲大少爺那樣的人,她寧願孩子在孤兒院,也要過上屬於自己,不被-操控的人生。”
“我抱着孩子離開時,小姐已經快撐不住了,沒敢回家,我打了車直接就去了鄉下,直到這件事平息,纔敢回來。”
“我年紀大了,也沒什麼照顧孩子的經驗,無奈之下,只能遵照小姐的心願將孩子送去了孤兒院。”
說話間,曾叔又從夾克裏掏出了一個被絹帕包裹着的日記本,推到了羅展銘的面前:“也有這個,這是當年小姐留下的,我想着,也許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羅家少爺便一直保存着!”
“過去的事,本來應該隨着小姐的過世被掩埋,但三爺是個好人,不應該被誤解。”
聽了曾叔的話,羅展銘的視線緩緩落在了面前的日記本上。
日記本的封面被保存的完好,只是紙張已經開始泛黃,羅展銘用顫抖的手翻開,便見上面寫着一行娟秀的楷書。
【我不知道人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但我的停留,只爲保護我最愛的哥哥,希望你的人生不要重複我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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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展銘的雙手緊握成拳,胸口因爲情緒而起伏,卻仍舊隱忍着,翻開下一頁。
【我以爲遇到溫家,是上天對我的恩賜,是我們兄妹倆福澤深厚,而事實上,是踏入深淵的開始。十八歲的生日,我失去了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最珍貴的東西。在被溫樂東壓-在-身下的那一刻,我想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怕疼,只是擔心哥哥承受不了,擔心哥哥做出傻事,更擔心因此葬送哥哥的前途,所以我只能活着,別無選擇。】
【夜空深邃,可以包容一切黑暗,就像我現在的處境,明明不喜,明明厭煩,卻仍舊在隱忍。對於未來,我看不到希望,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想到哥哥,才覺得心裏好受一些。想着哥哥在做自己喜歡的事,身邊有喜歡的人陪着,現在應該很開心吧?只要哥哥過得好,我也就滿足了,不枉我犧牲這麼多,也要保全哥哥的未來。】
【我不喜歡參加宴會,看着那些穿着光鮮亮麗的人,戴着面具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醜惡,我厭煩極了。可是我卻在那樣的場合遇到了一個人,他叫蕭清,是個面冷心善的人,他不會對誰附合,也無需向誰賠笑臉,我羨慕他活得肆意,他也見過我的狼狽,所以在他面前,我無需隱藏。我以爲他爲原形,在寫給哥哥的信中,虛擬出了一個名義上的男朋友,希望等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不會給蕭清帶去麻煩,也不會讓我自己太過難堪。】
【蕭清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但好像因爲我的存在產生了一些誤會,雖然方語有些任性,但我在蕭清的眼中看到了縱容和寵溺。我想,我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遇到這樣一個人了,事實上,我也不配得到。但只要身邊的人好,我就開心!就像我希望哥哥好一樣,感謝身邊所有關心我的人!】
羅展銘哭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後很快溢出眼眶,但一雙眼眸仍舊緊盯着日記本。
一直以爲,他自以爲是的罪魁禍首,卻恰巧是在妹妹最難過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給了她溫暖的人。
其實寧初莫的心思並不難懂,從喜歡溫樂東無果,再到對蕭清傾心沒有得到迴應。
偏偏這兩個男人全都對溫錦不同,恨意油然而生,她以自己的方式,促成了今天這樣的場面,讓大家都不好過。
其實原本羅展銘有選擇的餘地,可是他聽信讒言,固執己見,不聽勸解,這才落得今天的下場。
反正真相已經擺在了面前,既是羅展銘執意想要知道的,那麼結果好壞也自然要由他自己承擔。
蕭清並未打斷,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來消化這一切,直接來到了溫家的老管家身邊:“曾伯,麻煩您今天跑一趟,我讓人送您回去!”
“該說麻煩的是我,若非遇到你,兩年前我這把老骨頭就變成一把灰了,哪裏還有今天。”
“您客氣了,就憑您幫溫錦保住了溫勵,就該得到善終!”
蕭清扶起老管家,離開時老管家還看了羅展銘一眼,無奈嘆了口氣,擡步離開。
直至走出接見室有一段距離,羅展銘的哭聲才衝破喉嚨,由低沉漸漸變得高亢,像是受了傷的野獸般嗚咽,嘶吼。
助理上前,扶住曾伯走了出去,而蕭清的腳步只是頓了頓,剛要擡步離開,但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蕭叔叔!”
蕭清站定,但並沒有回頭,聽到溫勵隱含愧意的聲音傳來:“對不起!”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聽蕭清的,勸舅舅放下過往,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只不過,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