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顧友安幾乎整晚未眠。
回憶過去所作所爲,惟有追悔莫及四個字能夠表達。
早上四點鐘,顧友安便起牀開始煲湯,準備早餐,而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
畢竟蕭展的年紀也不小了,連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顧不得休息的來到醫院守夜,夫妻多年,顧友安自然擔心他的身體。
喫過飯,顧友安便讓蕭展回去休息了。
可蕭展並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尋問起岳父的身體情況。
明天便是年三十,蕭展惦記着,若是岳父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希望能夠回家過年。
蕭展的心情醫生也能理解,早上查房時,顧聖中的精神狀態不錯,臉色恢復了不少,一經檢查,就連身體各方面指標也基本穩定了。
不過醫生還是建議再觀察一晚,明早再接回去,又針對顧聖中的情況,說了一些家庭護理以及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從醫生辦公室離開時,已是半個小時以後。
蕭展又下樓買了些水果,誰知還不等轉過彎,便聽到另一側的走廊裏傳來清晰的對話聲:“姐,那個蕭家老四也太不近人情了”
“怎麼了”
“小澈這不是和幾個同學開了一家公司嗎,但姐你也知道,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像小澈他們這些一窮二白的學生,一沒背景二沒人脈,哪能與那些大公司抗衡所以小澈就想擴大公司經營規模”
“你說他們都是學生,哪有什麼錢啊,本來我和舒然是想找蕭家老四的公司注資,就昨天,等了好半天,可算看到人了,結果他連計劃書都沒看,只是對小澈提了幾個問題就給否了”
說這話時中年男子雙手插兜,一臉的憤然:“你說再怎麼咱兩家也是姻親,姐你又給蕭家生了長孫,在他們蕭家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怎麼能這樣”
一段煽風點火的言論,哪怕不用看清此人的長相,蕭展也知道來人便是顧友安舅舅家的表弟袁博倫。
顧友安與袁博倫的年紀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
兩人處對象的時候,爲了討好這位表親小舅子,蕭展沒少費心思,花錢也就算了,就連袁博倫的工作都是蕭家安排的。
包括袁博倫結婚生子,大事小情,他們都沒少出錢。
自打孩子出生,袁博倫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什麼袁澈上學,學特長,打架善後,惹事處理,學校要開除,這些全部成爲他們掏錢的理由。
還有這次袁澈大學畢業開公司,他們兩口子也給拿了20萬。
若是袁澈真有那個頭腦,幫忙引薦也不是問題,但袁澈卻遺傳了袁博倫的基因,根本不成器。
畢竟顧友安就這一個侄子,這些蕭展都可以不計較。
過分的是,袁博倫這樣說話,蕭展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過了,也因此他們兩口子沒少吵架。
令蕭展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顧友安沒有附和表弟的言論,反而面色嚴謹的出聲回懟:“既然知道競爭激烈,沒有背景也沒有人脈,爲什麼還要不自量力的非要自己開公司”
“姐”筆趣閣.dzshuo.
袁博倫沒想到表姐會是這樣的態度,臉色一變,剛要開口便聽到顧友安的聲音已再次傳來:“老四是做投資,不是慈善機構,既然他做了決定,一定是袁澈的公司達不到名商注資的標準。你說老四不近人情,若不是因爲我是他大嫂,恐怕你連他的面都見不着吧”
“我…”
有句話怎麼說
不要對一個人太好,時間久了,那個人就會把你的付出看作是理所應當。
而袁博倫就是這樣的人,向來對他所說的話,言聽計從的表姐突然出言訓斥,還是當着自己老婆的面前,袁博倫自然覺得臉上無光。
只是狡辯的聲音還不等落下,顧友安步步緊逼的聲音已然響起:“還有,以後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別忘了你今天的一切是誰給的,嫁給蕭家的是我,不是袁家”
如果是之前的顧友安,恐怕在聽了袁博倫的話後,會直接將電話打到蕭允那裏興師問罪,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顧友安突然活得通透了。
高利貸還不上被催得最緊的時候,她也曾試圖在袁博倫這裏倒筆錢,結果袁博倫拒絕得很乾脆。
還說她作爲蕭家長媳還要出來借錢,說蕭家根本沒將她當作一家人。
事實上,最後幫她收拾爛攤子的,還是蕭家人。
顧友安永遠都無法忘記,在國外去抓劉依瀾的那天,蕭允說:“韓太太怎麼做都與我無關,可你不該動我蕭家的人”
因爲這句話所帶給她的心安與感動,絕非三言兩語便能形容的。
而她平時,最看重的家人,她的表弟,卻在她最難的時候袖手旁觀,還不忘說風涼話。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也正因如此,顧友安才能認清真心與假意。
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陶舒然攔下正要憤然開口的丈夫,親切的挽上顧友安的手臂,輕聲勸解:“姐,你別生氣,博倫的脾氣你還不瞭解他沒別的意思,就是孩子的事跟着上火了,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話音落下時,還不忘瞪了丈夫一眼,對他使了使眼神:“看你把姐氣的,還不趕緊和咱姐道歉”
“不用”顧友安率先開口,面色沉沉:“阿澈的事我幫不上忙也沒錢拿,你們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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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友安準備轉身回到病房時,卻聽到袁博倫急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姐,阿澈是你的親侄子,難道你真的打算放任不管了嗎”
“姐,我說得話是不好聽,但我也是心疼你你就算再不愛聽也不得不承認,我們纔是一家人,蕭展他若真的在乎你,爲什麼姑夫住院這麼大的事,他倒現在都不見人影”
姐弟倆從小一起長大,袁博倫太清楚這個表姐的性子,說出的話也自是往她的心口上戳。
殊不知,此時的顧友安早已脫胎換骨。
顧友安猛然轉身,犀利的眼眸緊盯着袁博倫,只是還不等開口,便聽到不遠處響起低沉的聲音:“友安”
轉角走出來的男人,身着極爲簡潔的西裝,步伐穩健,臉上表情稀缺,令人看不出喜怒。
其實他們纔剛認識時,蕭展也是個淡然隨和的人,只不過這些年因爲工作性質的關係,鍛出了一絲凌厲與強硬的氣質。
看到突然出現的蕭展,袁博倫直接變了臉色,正準備嬉皮笑臉的湊上前時,卻見蕭展連個眼神都未瞟給他,直接來到了顧友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