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天空露出魚肚白,外面傳來雞叫的聲音,客棧裏的人也開始做事了。
“父皇,不要!”
睡在柴房的小人兒猛地從柴垛裏坐了起來,滿頭大汗,手緊緊抓着身上的大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張巴掌小臉上充滿了驚慌的表情。
一陣茫然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再那個匈奴王的宮裏了,沒有那些可怕的人圍着她了。
她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液,小小的身子往後面縮了一下,一雙大眼睛裏不禁含着溼氣,嘴裏楠楠地喚着:
“孃親,孃親,樂顏一定會找到你,不讓你再被父親騙,老天爺,求求你,不要再讓孃親遇到父親了,求求你了……”
她又做噩夢了,夢到了長春宮,彎腰手中端着托盤魚貫而入的宮女,尖聲細氣的太監。
在夢裏,又重現了那可怕的一幕。
已經隨着父皇登基而母儀天下的孃親,將她抱在懷中,從宮女手中的托盤裏,拿了一朵胭脂色的珠花,放在她的頭上,微笑着說道,“樂顏長得真好看。”
“母后纔好看呢……”她擡起一雙小手,摸着孃親臉上那一大塊疤痕,說道。
孃親以前多好看啊,爲了救父皇,被一只熊抓破臉,然後臉上就留下了這一塊疤痕。
孃親笑了笑,道,“只有樂顏覺得我好看了,我多醜啊。”
“不醜,我母后是最好看的人。”樂顏堅定地認真地說道。
“呵呵……”孃親笑了,說道,“樂顏是孃親的貼心小棉襖,孃親有樂顏就覺得很幸福。”
“母后……”樂顏欲言又止。
“怎麼了,孩子?”孃親問道。
“父皇現在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他好久都沒有來過長春宮了,他只喜歡姨娘,不喜歡我們了嗎?“她有些傷心地說道。
她感覺到孃親的身子一顫,然後就抱緊了她,說道,“不會的,你是你父皇的第一個孩子,他最喜歡的就是你,不會不要我們的。”
“可是,我昨天聽到那些奴才說,姨娘受寵,馬上就要懷上龍種了,她一旦生下孩子,我這個長公主就不值錢了,真的是這樣嗎?”她天真地問道。
“誰說的?不會的,樂顏,你不要信這些話,你父皇,你父皇是皇帝,母后身爲後宮之主,事務繁忙,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照顧他,他也需要有人陪伴,你姨娘對他盡心盡力,也算是好的。”孃親說道,但分明眼底盛滿了哀傷。
“可是,父皇以前說,會好好報答母后,這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小樂顏倔強地說道。
“傻孩子,父皇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國之君,他,他……”
“可是,如果是九皇叔,就不會這樣……”樂顏看了眼孃親,小聲地說道。
九皇叔?
她發現孃親聽到九皇叔的名字的時候,眼底閃過了一抹暗淡……
“母后,我好喜歡九皇叔,如果,他是我的父皇就好了。“她天真地說道。
“樂顏!“孃親一聽,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這種話以後絕對不要再說了!快點,答應孃親,這種話以後絕對不要再說了!不,是想都不能想,明白嗎?”
“爲什麼?我就是喜歡九皇叔,他還說小樂顏以後不要隨便出嫁,要嫁個好人家,他會幫我看好,他覺得好了我再嫁,父皇就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她什麼都不懂,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樂顏!”孃親卻顯得十分着急,甚至有些害怕似的,“隔牆有耳,現在不比在越親王府了,母后不讓你說的話,你就千萬不要說,明白了嗎?”
“好吧,那樂顏以後就什麼都不說了。”她點了點頭,說道。
……
……
“叩叩叩……”
她正想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她回過神來,連忙站了起來。
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身上蓋着一件大氅?,她一愣,摸了摸,“這是哪兒來的?“
“叩叩叩……“
這時候,門又響了。
她走了過去,將門打開了———
“樂顏,快點來,現在還沒什麼客人,我給你拿了兩個饅頭過來。“
原來,是昨天幫她的小哥,她臉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小哥手裏白白胖胖的饅頭,還冒着騰騰的熱氣,頓時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謝謝你,小哥。“樂顏雙手將饅頭拿了過來,放在鼻尖聞了聞。
真好啊,還能聞到白面饅頭的味道。
“快喫吧,不夠我再去我們家公子那兒偷。“藥童催促道。
“偷?“樂顏饅頭剛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嘿嘿……“藥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說道,“我說的誇張了些,是我家公子的口糧,我隨手拿了兩個過來,你放心,他發現不了的,你今天要幫忙做事,不喫飽一點,就沒力氣做事了。”
樂顏看着面前的藥童,心裏特別特別的感動。
她在匈奴的時候,好多人欺負她,打她,把她打的鼻青臉腫,那個匈奴皇后拿她出氣,她沒有碰到對她好的人。
現在這個小哥,簡直的菩薩派來的人。
“謝謝你,小哥,你是個好人,謝謝。”樂顏說道。
“沒事,沒事,不用謝。”藥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快喫吧,我今天要和師父出去找地方,公子準備在這裏開個醫館,可能要到很晚纔會回來。”藥童說着,靠近她耳朵邊,“你別那麼老實啊,學會偷懶,不要什麼事都衝到前面去做,知道不,你還小,可別累壞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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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顏一聽,眼底流露出驚訝的目光看着藥童。
“噓,我該走了!“藥童看到吳庸遠遠地走了過來,連忙說道。
“好,小哥。“樂顏認真地點頭。
“對了,這個給你,往傷口上抹一抹,這是我從我師父那兒偷來的好藥,抹幾次你的傷口就好了。“藥童又從胸前掏出一個藥瓶來,遞到樂顏的手裏,說道。
樂顏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背上還有一道傷痕,是昨天那些小乞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