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帝腦海中浮現出令月那張臉來，道，“但是，把這麼個孩子送到漠北那種地方去，只怕雲崢和他的王妃會來找朕說的，況且，連延甫現在正在山海關替朕攻克契丹，這連令月是他的侄女，連家攏共也沒有幾個人了。”
“皇帝！”太后正色道，“你變了，你變得哀家都有些不認識你了。”
周成帝微微一愣，“母后。”
“你怎麼變得如此婦人之仁，瞻前顧後，怕東怕西的！不過是封連令月爲公主，嫁去漠北而已，值得你想這麼多嗎？
再說了，連令月嫁去漠北，也是件好事，兩朝友好使者，對朝廷作出貢獻，是爲他們連家立功，將來，她要名垂青史的，有什麼不好？”太后說道。
周成帝心頭一顫。
“你到底在顧忌什麼？你是一國之君吶，你在這裏裝病試探這些皇子，哀家就已經很不理解了，如今賜封一個女子爲公主，你也百般顧忌！”太后皺着眉頭，說道，“你變得婦人之仁不說，還優柔寡斷！哀家說看好鳳燁爲儲君，你說要再看看，我說你立雲崢也行，當必須要求他充盈後宅，多娶幾個，爲皇家綿延子嗣，你說再看看。哀家不知道，你到底在等什麼。”
太后的話用力地敲在周成帝的心上。
“皇帝啊，你是皇帝，想想當初，你和安兒是怎麼把你那個同親王哥哥合力壓制的，你現在怎麼還忌憚起幾個兒子來了？”太后苦口婆心，道。
“母后有所不知，朕有自己的考慮，儲君之位，着急不得，看看鳳明，知人知面不知心吶。”周成帝說道。
“哀家不管你怎麼選擇儲君，但是這連令月，哀家不想她再與皇家有什麼關係，將來左右了鳳訣，就像連似月左右雲崢一樣，這公主，你下旨冊封吧。”太后下了通牒，道。
“母后……”
“你不是要試探兒子們對你的忠誠嗎？你就拿連令月賜封公主遠嫁漠北之事，來好好探探你的九子，看看他是把個小姨子看的重要，還是把父皇的命令看的重要，他若是因此與你爭執，那說明，他眼底並沒有你這個皇上。”太后態度強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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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母后堅持，那朕就聽從母后的話，冊封這連令月爲固淳公主，不過，爲了不起事端，朕以爲先冊封，先不要下旨賜婚葳朗，待公主的事接受了之後，再行冊封婚禮之事。”周成帝最終做出了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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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道，“這倒是可以的，立刻冊封，立刻賜婚不太好，冊封完了，在恆親王府舉辦了慶賀宴席，讓衆人都知道京都多了個固淳公主，然後再冊封，他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是，兒子遵命。”周成帝於是開始命令梁德貴擬旨，準備冊封連令月爲固淳公主。
梁德貴聽罷，道，“是，皇上。”
梁德貴一邊聽着周成帝的話，一邊寫。
太后往周成帝龍牀前的帷帳上看了一眼，說道，“你的病早就痊癒了，還把帷帳圍的這麼緊，空氣也不好，樣子做做就好嘛，何必如此認真啊。”
周成帝手微微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思緒，說道，“母后說的是，稍後朕就令人將帷帳換成薄的。”
“是啊，小心真的再悶出病來。”太后皺着眉頭，說道。
“是。”周成帝道。
“皇上，冊封的聖旨已經擬好了。”這時候，梁德貴走了過來，跪地道。
“嗯。”周成帝看了一眼，說道，“明日一早就將聖旨送去恆親王府，下旨賜封吧。”
“是，皇上，奴才領旨。”梁德貴躬身道。
太后覺得一件大事已經解決，心裏頭的一塊沉重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又和周成帝說了幾句，然後才離開了榮元殿。
“關宮門。”待太后走後，周成帝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下來，命令道。
“是。”數名奴才走了過去，緩緩將沉重的宮門關了起來。
周成帝轉身，走回帷帳前，停留了一會後，伸手，將帷帳打開，走了進去。
然後繞道龍牀後面，將一道簾子拉開，只見，一個臉部粗糙醜陋的人躺在了牀上，他閉着眼睛，身材頎長。
周成帝的目光落在了他這張被過度摧毀的臉上，心頭突然一陣抽痛，伸手撫摸過這張臉，說道，“朕對不起你親孃，是朕毀了她的一生，讓她死去的時候還念着你，自責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留住你的命，朕一輩子愧疚啊！
你不是踐人生的，你親孃是朕心中最高貴的人，是這世界上最純潔的女子，朕騙了她，又辜負了她……你從小就沒有得到過一個皇子應該有的照顧，朕以爲你的踐人趙子英的孩子，所以讓你在內務府跟着宮女長大，讓人以爲你是宮女所剩，你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折磨，不過，朕已經殺了趙子英這個踐人，爲你娘報了仇，也爲你報了仇了……”
周成帝聲音顫抖着，眼底閃爍了淚光。
“你放心，朕既然已經找回了你，就不會再讓你受苦，這是朕對你娘在天之靈一點小小的安慰。”
“皇上……”這時候，姜克己在帷帳外喚道。
“你回來了？如何？”周成帝問道。
“皇上，卑職前去蘄州，已經找到了您說的神醫。”姜克己說道。
“讓他進來！”周成帝心中一喜，道。
“是！”片刻後，帷帳掀起，周成帝所尋找的神醫走了進來。
“皇上。”龔神醫躬身，道。
“朕記得當年龔神醫的手，在蘄州曾號稱鬼斧神工之手。如今二十幾年過去了，技藝更加精進了，朕將你找來，是要拜託你一件事。”周成帝說道。
“請皇上吩咐。”龔神醫道。
“此人臉部受了重創，已經面目全非，朕要你給他改投換臉，將他的臉改造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周成帝掀開簾子，將龔神醫領到裏面躺着的人面前，說道。
龔神醫走了過去，細細地觀察了一番這人的臉，說道，“皇上，此人的臉表皮已經完全受損，如果要改的話，就要改成完全另外一張臉呢，到時候除了眼睛相似，就不會再有別的地方和原來一樣了。”
“這正式朕的意思。”周成帝說道。
鳳千越犯下滔天大罪，若還以原來的模樣活着，會在京都生存不下去，換成另外一個樣子，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來，他才能照應他，才能拋卻過往種種。
“好，卑職願意一試。”龔神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