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元殿。
周成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臉上全毀了,狼狽不堪,嘴裏便發出一聲冷笑,“踐人生的就是踐人生的,小時候活的像只老鼠,現在更像一只老鼠!”
“我不是踐人生的!”鳳千越猛地擡起頭來,那粗糲不平的臉上露出不甘的表情,“我不是踐人生的,爲什麼,你一直說我的踐人生的?我那麼努力地活着,父皇,你從來都看不到嗎?”
周成帝微微冷哼,道,“你是努力活着,還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爭權多事,假裝自己無欲無求,實則一直在窺視着朕!”
“……”鳳千越脣角顫抖着,“若父皇偏心……”
“住嘴!”周成帝勃然大怒,道,“朕有那麼多皇子,覺得朕偏心的不止你一個,但是只有你殘暴到了這種地步,連家上上下下百口人命,慘死才你手中啊!朕說過,見到你馬上就要處死你,來人,來人,把鳳千越拖下去,就地處死!”
“鳳堯!你不能殺他,他是我們兩個的兒子!”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衝了進來,張開雙手護在鳳千越的面前,一雙悲憤的眼睛看着周成帝。
他們的孩子?
鳳千越一愣,猛地喫驚地看着她,心頭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不敢置信地受到,“你,你說什麼?”
她說知道他的親孃是誰,她說他的親孃和她是好姐妹,她說了很多關於她親孃的事,如何從中原到契丹,如何陰錯陽差進入契丹皇宮,這一輩子如何沉沉浮浮。
她還告訴他,他絕不是踐人生的,他的孃親高貴端莊,比大周后宮那些女人都要好,他的孃親是遭人陷害,他才被宮女養着的。
但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她就是他的親孃。
她回過頭來,握住鳳千越的手,一臉慈愛,柔聲道,“孩子,別害怕,這次有孃親在,誰也不能欺負你了。”
“可是……”鳳千越還是沒有從驚駭中回過神來。
契丹的皇太后是他的孃親,難怪,她曾經說過,要讓他來繼承契丹的大統,原本她覺得她只是說來好玩的,甚至爲了將他留在身邊替她報仇而故意說的,沒想到,她說出的這些隨意的話都是認真的。
“孩子,不要懷疑,我任宜太后就是你的親孃,你是我的孩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任宜太后一雙熾熱的眼睛看着仍舊一臉震驚的鳳千越。
鳳千越看着任宜太后,又看向那邊的周成帝,從他們的反應中,他已經漸漸相信了這個事實——
他是周成帝和任宜太后的兒子。
這突發的狀況讓衆人頓時愣住了,周成帝自己也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驚愕,問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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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有深深的疑慮,當很快就憤怒起來,“一個嬤嬤,竟膽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人,將她……”
“別急着殺我!”只見,嬤嬤從袖口裏拿出帕子,將臉上抹乾淨了,慢慢露出一張孤傲的臉來,再脫下外面的灰黑布衫,露出一身紫色的衣裳。
她悽然地望着周成帝,雖然不是什麼妙齡女子,當仍舊美麗,高貴,渾身散發着清冷,高高在上的氣質。
周成帝渾身一震,後退了一步,眼底流露出驚愕的表情,“是你?子英?”
“原來,你也還記得我,我還以爲你已經忘記我了,我還以爲你的眼底永遠只有姐姐子寧一個人。”任宜太后臉上露出一抹清冷的表情來,眼底流露出濃重的悲傷。
連似月和鳳雲崢對視了一眼,任宜太后原來就是當年那名武將的另外一個女兒。
“你怎麼會來?”過了好一會,周成帝纔回過神來。
“你曾經答應過我姐姐,會善待我的兒子,不會虧待他,但是,你食言了,你欺騙了姐姐,也欺騙了我,你不但沒有善待他,你還折磨他,你不告訴他他的出身,也不告訴別人他的出身,你眼睜睜看着他被人說是踐人生的。
你把他貶到荒涼之地,讓他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讓他流落到契丹,你還要對他趕盡殺絕!
鳳堯,你對得起姐姐嗎?你不怕姐姐在天之靈不得安息嗎?”
任宜太后一步一步逼近周成帝。
她所記得的他,是那個在蘄州威風八面,氣勢凌然的男子,一襲錦袍裹身,風度翩翩的男子,讓她一見鍾情,爲之沉淪,只可惜,他愛上的人不是她,而是姐姐子寧,她一翻真心,付諸東流。
“閉嘴!”周成帝厲聲喝道,“不許你提子寧的名字,你不配,是你害死了她!”
“不,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你,因爲你搖擺不定,因爲你三心二意,因爲你心裏並沒有一心一意地愛她,你爲了自己的地位,眼睜睜地犧牲了她!你把這些所有的錯都歸結在我的身上,怪到我兒子身上!
他以前沒有人撐腰,全靠自己一個人苦苦撐着,如今不一樣了,我要爲他討回公道!”
任宜太后一步一步走到周成帝的面前,並無退縮的樣子。
周成帝一臉驚駭,久久沒沒能回過神來。
他眼眼看着衆位妃子和兒女媳婦都在,沉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衆人明白,這是皇帝的隱私,但是對方是契丹太后,這令人感到驚訝。
待衆人都退了下去,殿內便只剩任宜太后和鳳千越了,鳳千越雙膝彎曲,跪在地上,問道,“父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良久,周成帝說道,“早就知道契丹掌權的任宜太后是個中原女子,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我也沒有想到,當年我被迫離開蘄州後,會流落到契丹幽州,再陰錯陽差的入了宮,原本以爲那也不過是偶然經過而已,卻沒想到一入宮門深似海,好像有一雙手無形之中推着我往前走。
在後宮裏,我費盡心機,得到了先帝的青睞,將那些妄圖得到先帝寵愛的女人全都一個一個的鬥_倒了!
我經歷了兩次宮變,手刃了無數人的性命,有女人有男人,有孩子也有老人,我父親武將出身,我和姐姐從小被當做男子最終成了契丹人人敬畏的任宜太后,然後,所有的人都慢慢淡忘了我原來的名字——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