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
鳳訣站在帳外等待着,放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他派出去找連令月的人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飛鴿傳書說今天會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他手伸進懷裏,將那半塊代表承諾的雙魚玉佩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裏,輕輕摸索着——
“連訣,玉佩在你這裏,承諾永遠有效。”
這是她對他說過話的話。
只要他拿着玉佩來找她,她會答應他任何事。
他凝視着這玉佩喃喃地說道,“要你平安歸來的話,做得到麼?現在,只想要這個了。十一,你要好好的,等着我來找你要一個我想要的東西。”
“大元帥!”
這時候,一個黑衣人,從奔跑中的馬背上一躍而下,快步走到鳳訣的面前,雙膝跪下。
“怎麼樣,可有十一的消息了?”
來人道,“我們將大元帥所畫的畫像四處給人看了,其中有人說,曾經看到有一撥人打打殺殺,畫像上的姑娘帶了一個孩子,騎着馬逃走了。”
一個孩子?連焱?
他立即一臉喜悅,說道,“肯定是她,她帶着她的弟弟,黃巢,立即增派人手,繼續找。”
“是!”黃巢領命而去。
鳳訣終於微微地鬆了口氣,多日尋找,總算是有一絲下落了。
不過——
她帶着連焱逃走了?
她怎麼去照顧一個這麼小的孩子?
她自己毫無經驗,會不會因爲照顧不好而焦急自責?
如果遇到追捕她的人,想必連焱會成爲累贅,會增加危險的程度。
鳳訣想到這些,原本放下來一點的心,又拎到了嗓子眼。
想到她以前在長春宮照顧皇后的時候,她也是很盡力,很努力,但是依舊做的不完美,這個時候她就會自責,會偷偷掉眼淚。
他不禁有些隱隱的擔憂。
將半塊玉佩放回懷中,他掀開軍帳,走了進去,走到書案前,在那紙上畫了一橫。
*
契丹,幽州。
公主府。
天色已經晚了,耶律顏一個人坐在桌子前,面前擺放着兩副碗筷,一副是她的,而對面這副則是蕭河的。
桌子上也擺了好些精緻的菜餚,無一例外,都是正宗的中原菜式,是爲了駙馬準備的。
身後圍站着數名侍女,隨時準備伺候。
她一直在等待着,目光看向門口,等了很久很久,卻不見那個人的身影過來,她越等越失望。
“和駙馬說了,今天的菜是特意燒的中原菜嗎?”她問道。
“說過了。”一旁侍女回答道。
耶律顏於是又繼續等着,衆人都眼睜睜看着面前的菜,誰也沒有說話,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公主,菜要涼了……”卓瑪小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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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吧。”耶律顏一個人開始吃了起來,一邊喫,一邊心裏難過,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自從成婚後,幾乎每天都是同樣的情形,她等他喫飯,一直等到菜都涼了,也不見他人影,然後她一個人默默喫完。
接着,起身,離開。
日復一日,沒有一天不是一樣的。
自從那天早晨,兩個人穿着喜服在同一張牀上醒過來,公主府則在大辦喜宴,整個幽州的貴族都在喝喜酒後。
雖然成了公認夫妻,但是兩個人莫說對話,就連在一個空間裏的機會都很難得。
晚上就寢,他從來不進房間的,從大婚那日期便住在書房裏。
耶律顏站在書房門口,那裏燭火亮着,那窗戶上閃閃爍爍的影子,說明他現在正在裏面。
“駙馬在做什麼?”耶律顏問身邊的人。
“回公主,不,不知道,駙馬不讓人擅自進入,說是沒有他的准許隨意進入的話,要嚴懲不貸的,所以,都不敢進去。”身邊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耶律顏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表情來。
自從成婚之後,她努力地維持着人前的客氣,但是,像這樣一頓晚膳,就能將她所有的努力化作泡影,所以這府里人人都知道她和駙馬只是對名存實亡的夫妻,只是礙於她的身份,無人敢議論罷了。
“公主,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去參加太后舉行的宴會呢。”卓瑪說道。
耶律顏再看了蕭河的書房一眼,說道,“將燉湯拿過去,我給駙馬送進去,看看是不是我進去,也會嚴懲不貸。”
“是。”卓瑪連忙示意身後的侍女將燉湯端了過來。
耶律顏雙手端着,走到書房門口,推開門來,一眼便看到蕭河坐在書桌前,手裏拿着什麼東西發呆。
見到耶律顏的身影,他就像是怕被她窺探了什麼祕密一樣,將東西放進抽屜,擡眼,冷冷問道,“有什麼事?”
她擡腳走了進去,將燉湯放在他的面前,說道,“喝點湯吧,這是補的。”
“不需要,拿出去吧,我有事要忙。”蕭河皺眉,說道,他不喜歡這種刻意討好他的女人。
“蕭河,我知道你在怪我,你認爲今天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可是,我和你解釋過,我們成婚的事情,我也是被皇祖母算計了。
那時候,我是誠心誠意想要幫你的,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你可以討厭我,可以不想看見我,什麼都可以。
但是你不能冤枉我,把我看成一個故意去算計你的人,這是對我的侮辱,澱污了我的人格的清白,我不能忍受這一點!”
耶律顏說着,有些激動,一雙眼睛裏閃爍着淚意。
蕭河聽罷,擡起頭來,說道,“如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我不想你冤枉我。”耶律顏說道。
“好,我信,我信不是你做的,以後不要爲此耿耿於懷了,我信了。”蕭河冷冷淡淡地說道。
可是,他這脫口而出一句相信,卻更讓耶律顏感到難受!
“既然你相信我,你爲什麼不肯稍微在奴才們面前和顏悅色一點點,也好讓我不要失去威信,否則,我真的覺得我在訓奴才的時候,都在嘲笑我。”
“耶律顏,你需要這種虛僞嗎?我不喜歡,既然我們沒有可能像別的夫妻一樣,就沒必要向世人營造我們舉案齊眉的假象,我沒有這個心情。”蕭河神情冷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