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快步走到宮殿門口的時候,連令月的馬車已經啓程了,他靠在那牆壁上,微微喘息着——
“十一……”他眼底一片黯淡,胸口像是被千軍萬馬踐踏着一樣。
“殿下,您怎麼了?”四九見鳳訣一臉痛苦的模樣,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四九,我該怎麼辦?”鳳訣閉上眼睛,喃喃道。
四九有些心疼地看着鳳訣,道,“殿下,奴才只是個奴才,什麼都不懂,更別說男女之事了,奴才之聽過一句話,放下才是大誤!奴才知道您從小心裏的那個人就是大小姐,而如今,大小姐已經嫁做人婦,殿下您又何苦再執念呢?
也許,殿下心裏已經有了別的選擇,只是還沒看清呢?
殿下不妨放下一切之後,再往前看。”
鳳訣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四九,彷彿看着一個不認識的人似的,“四九……”
四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四九跟再殿下您的身邊,眼看着殿下您起起落落,四九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只是有句話叫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殿下您是局中人,才一時之間看不通透的。”
鳳訣擡頭,看到宮中的一棵果樹上結滿了紅色的果子——
“四九啊,我是不是很久沒有去過書院了,那裏的棗子,已經熟了吧.”
往年,他總會按時去書院的棗樹上摘下一筐棗子給姐姐送過去,想起來,今年還沒有摘過呢。
“是啊,殿下,算着日子,這棗子這幾日也該下了,若不去,就沒得摘了。”四九說道。
“走吧,你隨我去一趟書院,我去摘下棗子嘗一嘗,不然,又要等到明年了。”明年,一個很遙遠,卻又很近的時間。
“好嘞!”四九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說些逗鳳訣開心的話、
到了書院。
鳳訣擡腳進去,到了棗樹下,擡頭一看,果然,那些棗子只剩零零落落的一些了,樹下還掉了一些棗子。
他一步一步靠近那棗樹,三兩下便爬上了樹,但是他沒有馬上摘棗子,而是躺在樹幹上,用那宮扇擋住了陽光,看着那些零零落落的棗子,就像在透析自己零零落落的心事一般。
*
恆親王府。
連似月正沐浴在大木桶內,微微閉着眼睛,任那青絲伏在水面,青黛正往沐浴桶內放花瓣,那玫瑰色的花瓣漂浮在她的周身,將肌膚襯托地更加白皙,柔嫩。
她愜意地享受着溫水滋過肌膚的感覺,冷眉站在門外,用她獨有的冷靜聲音說道:
“王妃,十一殿下帶小姐去了榮元殿,皇上已經恩准了,說是世間再無鳳令月,唯連令月可以。”
連似月聽了,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浮現一抹淺笑,道,“如此甚好。”
訣兒出面解決這件事,是再好不過的了,那以後,小阿月便可以肆意的活着了。
門外,冷眉通報完畢,準備轉身離去,身體卻又感到一陣不舒服,她立即咬緊牙關,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王府——
這是怎麼了?距上次復發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她還以爲短期內不會有事了,但此刻,心卻錐扎似的疼,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樣。
她翻身一躍過圍牆,迅速地往另外一邊跑去,快速地離開了王府的範圍,當她身體的承受能力到達一個極限的時候,腳下一軟,整個軀體往下倒去。
“小心!”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一雙堅實的手臂伸出來,及時的攬住了她的身體。
她咬緊了下脣,擡頭一看——
“連天?”她喚道,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液,臉上神情十分痛苦。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無法承受和控制身體的疼痛。
她很想從連天的懷裏離開,但是,她居然使不上力氣來。
“冷眉,別逞強了,讓我幫你起來。”連天用矯健的雙臂將她打橫抱起,走到一旁的大樹底下,讓她依靠着樹幹坐着。
她渾身像是虛脫了一般,手想要提起劍來,居然怎麼都提不起來,手靠着樹幹想要站起來,結果也站不起來,她恨極了自己這個身體。
爲了成爲一個合格的殺手,她這些年忘記了自己的性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世,全心全力地投入到訓練之中,她很自負於自己控制自己的能力。
所以,她常常對話多嘴壞的夜風嗤之以鼻。
而這一次,她竟感到這麼無奈,感到這麼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不!
不會的!
她是冷眉!
是九殿下門下第一女暗衛!她怎麼會連站起來都困難!她怎麼會連劍都提不起來!
不會的!
於是,她再次咬緊的牙關,連天向她靠近卻被她呵斥道,“走開,讓我自己來。我如果站起來都需要幫忙,我還有什麼資格留在九殿下和王妃的身邊!”
連天后退兩步,眼睛緊緊看着她,看着她跟自己過不去,看着她跟自己較勁,看着她臉憋得通紅,看着她去拿地上的劍,但是最後,她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的靠在樹幹上,任汗水打溼了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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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腳一踢那劍,卻也那樣軟綿無力。
“冷眉,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了!”連天再也看不過去了!看不過她與自己較勁的可憐樣子。
幾步走上前,將她的劍從地上撿了起來,插在自己的腰間,再將她扶起來,端坐好,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冷眉,不管你是誰,你是一個人,你是一個可以生病,可以傷痛,可以哭可以笑的人,你的世界,不止是冰冷啊!”
冷眉聽到他的這一席話,身子輕微一個顫抖,緩緩地擡起頭來,透過汗水迷濛的雙眼看着連天,身子微微地顫抖着。
連天朝她點了點頭,“別抗拒自己的軟弱。”
*
王府內。
泰嬤嬤則在一旁悄聲說道——
“王妃,今日是您的及笄之日,可以與殿下圓房了,有些事情,老奴要與您交代仔細了。”這是規矩,每個女子正式爲人之前,都要經過囑託纔行。
連似月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頭莫名地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