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連訣慢慢接近贏空手中端着的那個碗——
大夫人只覺得腿腳發虛,她一把用力握住了連似月的手,低聲地道,“月兒,月兒你快說句話啊,不能驗,不能驗啊!”
連似月再深深嘆了口氣,道,“母親,事到如今,您認爲還逃脫的了嗎?”
“可是……”一驗的話,那她辛辛苦苦隱瞞了這麼多年的祕密就要公諸於衆了,連訣沒了明安郡王的位置還好,反正,反正這也不是他應該得到的,可是,她自己第一個就逃脫不了懲罰,連家的懲罰,還有皇上問罪!
這讓她以後要怎麼活着?
“夫人……”周嬤嬤也嚇得沒了主意。
終於,連訣站定了,他看了鳳千越一眼。
鳳千越脣角露出微微笑意,道,“明安郡王,得罪了。”
“呵……”連訣一笑,然後,緩緩地舉起了匕首,往手指頭上割去。
連母不由自主地緊緊握着手中的帕子,握着權杖的手顫抖着,一旁,早就知道真相的連曦臉色發白,心臟加速了跳動,她迅速地思索着,比如她想,她和別人說連訣是她偷偷生下給大夫人帶的,是否行的通?
“訣兒!”這時候,大夫人突然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連訣,“不要割,沒人能這麼侮辱我們娘倆。”
而鳳千越眼疾手快,藉着大夫人這股將連訣往前撲過來的力道,眼眸一閃,將連訣的手往匕首上一按——
“啪嗒”一聲,一滴鮮血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碗裏。
“……”大夫人一愣,雙腳一軟,差點倒在了地上——
晚了,晚了!
完了,完了!
兩滴血終於到了一個碗裏了!
“滾開!”連詩雅低頭狠狠咬了一口鉗制着她的護院,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她的手緊緊地抓緊了鳳千越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盯緊了這碗清水,平常鳳千越不願意連詩雅的碰觸,但今日竟沒有拂開。
連母也趕快幾步向前,連延慶則緊皺眉頭,兩母子同時看着這碗裏的兩滴水。
連府其餘衆人,一口氣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從未懷疑過連訣不是連家的嫡長孫,而這一刻卻都在看着這一個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哐啷”匕首從連訣的掌中滑落,他深深,深深地呼了口氣,看着手指頭上這一個血口子,脣角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破碎笑意。
他心裏很清楚,今日,是揭開一切真相的時候了!
他不是連家的孩子,他是後宮爭鬥的犧牲品,他曾經那麼拒絕這一天的到來——
因爲,他知道,一旦他的身份被揭開,結局不過兩種——
一,皇帝認他,他離開連家;
二,皇帝不認他,他離開連家;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離開連家,而離開連家則意味着,他要離開——
他睫毛輕顫着,尋找着那一抹熟悉的,在他或快樂,或悲苦的歲月中,給他無限力量的身影。
“訣兒……”連似月彷彿知曉他的內心,她走了過來,拿過他被割破了一個口子的手。
所有的人都在關心那滴血的結果,而她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溫柔細緻地用帕子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他受傷的手指上,替他包紮好了,再輕聲問道,“痛嗎?”
所有的人,都在關心他到底是不是連延慶親生的,而只有姐姐,關心他會不會痛,此時此刻的連訣,竟沒有害怕也沒有惶恐,他只覺得好感動啊。
“不痛。”連訣凝視着連似月的眼睛,說道,“一個小小的口子罷了。”
他的眼睛裏的不安褪去,已經沒有任何身世即將被拆穿的恐懼,只要有姐姐在身邊,他便什麼都不怕。
“傻瓜,還是這麼傻,十指連心,怎麼會不痛?痛就說不出來,不要惹着啊。”連似月突然覺得十分心酸。
前一世,連訣被折磨的面無全非,經受着誰也無法瞭解的痛苦。
這一世,蕭振海和蕭姨娘走沒能傷害到他,可卻要爲身世的事而倍受煎熬,她知道他一直就不想做回皇子,但是——
“訣兒,我知道你不想,但是,若真的來了,就直面他,沒什麼大不了的,是不是?”
“嗯!”連訣點頭,心頭反而鬆了一口氣。
“快看吶,你們都快來看吶,這兩滴血並不相融啊,連訣不是我父親的兒子,他不是!”這邊,連詩雅終於興奮道大聲叫着,狂亂地大喊着,“哈哈哈,哈哈哈,父親,父親你看到了吧,你被他們母子三個人騙的有多慘!”
連延慶怔怔地看着碗裏始終無法融合的兩滴血,頓時後退了兩步,不敢也不肯相信眼前的真相,他嘴裏喃喃地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啊,訣兒是我的孩子,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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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怎麼會……”連母看着這結果,只覺得晴天霹靂,震的她久久回不過神來,她緊接着道,“這,這水,這水肯定有問題,快,宋嬤嬤,黃岑,你們兩人速速去取一碗水來,再試一次!”
“母親……”連曦緊緊扶住了連母,眼睛卻含着淚眸看向她疼了這麼多年的侄兒,心裏深深地爲他擔憂着。
大夫人身子一軟,已經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她臉色蒼白,幾近昏倒,“完了……”她不敢面對即將來來的暴風驟雨。
而比起這些人的震驚,連似月和連訣兩人卻平靜地不太正常。
鳳千越的臉上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臉上眉頭卻輕皺着,遺憾地道,“這……連相,本王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沒想到我們越王府這個胡言亂語的夫人這回沒有亂講,若本王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就不會端這一碗水過來了,現在……”
“呵呵,這回可知道並非侮辱了吧。”鳳嶸看到這樣的結果,頓時將方纔受辱的感覺拋到了腦後,挑釁地看着連似月。
其餘衆人,紛紛大感意外和大驚——
這,連家的嫡長孫竟然不是連延慶親生的,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延慶終於回過神來,他幾步走到容氏的面前,憤怒惱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厲聲質問道,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地握着,他再幾步上前,將容氏拎了起來,那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