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若是皇上喜歡你,你便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是,我還要告訴你,皇上的華富貴可不是這麼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何況,你還是個別有用心的人,皇上絕不會留這樣的人在身邊,即使你的臉和另一個人長得幾乎一樣”
“……”蘇含笑緊抿着脣,額頭上冒出一顆一顆的汗珠來,她不說話,她在心裏思量,這個縣主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連似月見她神情間有些動搖,知道她的心開始動搖了,便拋出最後一擊:
“你本來,只是個最普通不過的人,可是因爲你眉心這一顆天生的硃砂痣,村子裏的人都認爲你是個妖怪,你的父母嫂嫂都嫌棄你,對你非打即罵,只有你哥哥對你好,可你嫂嫂就和你哥哥吵架,你爲了不讓你哥哥爲難,最後只好躲避到山上一個人生活,直到你偶然遇到了蕭國公,他把你從山上帶了下來,她讓你學曲兒。”
什麼……
連這個她都知道,蘇含笑聽到這些,再也裝不下去了,眼睛裏閃過一抹驚恐的神情來。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事實上,當皇上的眼睛看向你的那一刻,我便開始去調查你了,鳳千越以爲很難很難的事,可我一下子就查出來了,實在太簡單。”連似月噘了噘嘴巴,“因爲你唱曲兒的時候,紅藕香殘玉簟秋的殘字,有湘北的口音,所以,我便認定你是湘北那邊的人,便暗中派我的人去湘北調查,又因爲你眉心這點獨特硃砂痣,要找你實在太好找了,問了幾處人家便問到了,這個,是你哥哥的東西吧。”
連似月說着,將一把匕首拿了出來,蘇含笑見了,猛地要坐起來,結果扯痛了背上的傷口,疼的她差點背過氣去。
這把匕首是哥哥的,是她在山上採藥賣了錢,偷偷給哥哥買的,她說哥哥在外幹活,拿這把好匕首防身,她還在匕首的柄上刻了兩道橫。
“不過很可惜,你家的人,全部都死掉了,你哥哥也死了,這把匕首還是我的手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纔從灰燼裏找到的,你看看,刀刃都是黑的,是被燒成這樣的。”連似月嘆了口氣,將匕首給了蘇含笑。
“什麼,都死了,怎,怎麼可能?蕭國公和我說過,只要我乖乖跟他走,他便會給我哥哥安排到衙門去做事,日後便不用做苦力了。”大顆大顆地眼淚從蘇含笑的眼睛裏落下來,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
“蘇含笑,你實在太天真了,四殿下和蕭國公要把你送到皇上的身邊來,爲了你的身世不被查出來,他們怎麼會留你的親人。”
蘇含笑緊緊握着這一柄匕首,因爲身體疼痛,她連哭都不能,只能拼命的忍着。
如果不是因爲連似月前一世曾經去過湘北,隨着鳳千越在湘北的戲園子裏聽過戲,發現他們的唱腔裏有些字眼有獨特的發音方式,她也無法發現蘇含笑那個‘殘’字的發音,也不會那麼快就查到蘇含笑的身世。
連似月知道蘇含笑心裏頭堅持的某些東西已經倒塌了——
“但是如果你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不僅可以保證不會拆穿你,還會幫你徹底洗脫掉你的嫌疑,讓你可以好好享用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如何?”
蘇含笑緩緩擡頭看向連似月,她是蕭國公訓練出來的人,後來又交給了四殿下,她一直都聽從他們的吩咐,她不知道這個縣主究竟是抱着什麼目的來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們沒有告訴她,會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咄咄逼人的小縣主,還對她瞭如指掌。
“皇上來了……”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連似月眉心一皺,一把將匕首從她的手中搶了回來,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爲難,我也不便勉強,只是,我走出這個屋子後,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且好好在這富貴的牀上躺上一會吧,因爲等一下就沒有了。這筆匕首,我去交給皇上。”連似月不再停留,果斷地轉身往外面走去。
“等等!”當連似月的手搭在門上的時候,蘇含笑終於忍不住喊道。
連似月脣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重新走回蘇含笑的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蘇含笑顫聲問道,“縣主所說的,當真?”
“只要你聽我的,我不會把你的祕密說出去,而且,我保證不會讓你的主人們知道你出賣了他們。蘇含笑,你根本沒有別的路可選,你明白?”
蘇含笑咬了咬下脣,顫抖着聲音,道:
“好,我,我聽你的,只是,這個匕首……”
“匕首我先替你保管。”連似月嘴角揚起,道。
話音剛落,皇帝便走了進來,連似月躬身,道:
“皇上,您來了。”
“嗯。”周成帝點了點頭,走到牀榻前,蘇含笑纔剛剛得知哥哥死去的消息,心中蔓延着巨大的悲傷,眼淚忍不住地往下落,看在周成帝的眼中卻以爲她是太疼了。
“很疼嗎?”周成帝開口問道。
連似月便轉身,和紀嬤嬤一道離開了,走出去,安國公主已經不在外面了,她的貼身宮女荷香,道:“公主已經回去歇着了。”
連似月朝紀嬤嬤點了點頭,道,“嬤嬤快些回去伺候公主,我去良貴妃那邊請晚安。”
“是,縣主您小心點。”紀嬤嬤躬身,道。
連似月走出院子,冷眉和青黛等已經在外候着,“去良貴妃那裏。”
如今,九殿下因爲涉嫌欺君罔上而飽受詬病,良妃娘娘那裏一定不好過,她喜歡良妃娘娘,便想着要過去說一些體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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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貴妃多次暗中和她說,讓她有需要的時候就去找她幫忙,但是連似月卻幾乎不將這些事牽扯到良貴妃的身上去。
那宮中嫉妒她的人太多人,尤其是那徐賢妃,萬一不小心留下蛛絲馬跡,那便是害了良貴妃了,她絕不會連累她。
拐過兩道迴廊,一道抄手遊廊,穿過鬱鬱蔥蔥的樹木,便到了良貴妃的院子裏,到那門口的時候,山莊內的燈籠已經點亮了。
那李嬤嬤像是知道她會過來似的,打着燈籠站在門口等着了,一見到她,便道:
“縣主,您來了,娘娘正等着你呢。”
“娘娘現在怎麼樣?”連似月一邊往裏面走,一邊問道。
“縣主進去了就知道了,您請吧。”李嬤嬤將連似月領了進去後才離開了。
此時此刻,良貴妃並不在屋子裏面,連似月坐在椅子上,一個人默默地等待着,她的目光在室內逡巡着,最後落在那一個花瓶上,花瓶裏插了幾株新鮮的海棠花,花朵正開的熱烈。
她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笑容,鬆了一口氣,這刺客的事,有了蘇含笑,便終於有些把握了。
此刻,那影影綽綽的燭火照在她的臉上,睫毛在眼瞼上落下一個弧形的陰影,她微微眨眼,便掀起一陣美好的漣漪。
“月兒……”她正要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突然,一個清澈如許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她心頭一顫,猛地站了起來,轉身往那人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