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看這泰嬤嬤的塊頭及滿臉的橫肉,渾身一個瑟縮,再轉頭看了連似月一眼,她的身邊有她那個身份神祕,伸手高超的丫鬟綠枝(冷眉),還有幾個孔武有力的護院,更甚至有一個臉色更加冷傲的黑衣男子,這人她認得,是九殿下的貼身侍衛,也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她咬了咬牙,問道,“若我不肯走呢。”
“啪!”泰嬤嬤揚手就是一個巴掌,道,“給你臉子你別不要臉,我們大小姐親自接你回府就是你的造化,你的榮幸,你還不給跪在地上謝恩就算了,還敢給我們大小姐臉子,看我打不死你。”
蕭氏被這虎虎的一巴掌打的踉蹌了兩步,她猛地擡頭——
“怎麼,打的還不夠還是怎麼?”泰嬤嬤圓眼珠子一瞪,道。
“你……”蕭氏見連似月那張無情的冷血臉,知道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可是……
“走吧,蕭姨娘。”泰嬤嬤伸手推了一把,蕭氏不得不被攆着跟在連似月的馬車後面。
“泰嬤嬤,悠着點,可別讓她動了胎氣。”前面馬車裏,傳來連似月的聲音。
蕭氏回到了相府,不過沒走前門,是從後門走的,一進去就是一排丫鬟婆子準備了火盆和艾葉水,讓她垮火盆,噴艾葉水,和連似月當初從堯城回來的時候一樣。
而且也明確說了,以後就算個填房的,連姨娘也稱不上,不過可以稱作姨娘。
接着,泰嬤嬤便將她領到了西院,推開一間狹窄的房門,道,“這是給你安排的地方,往後你就在這裏養胎。”
蕭氏一看這破破爛爛,陰陰冷冷的地方,道,“我懷着孩子,讓我住這種地方,你們就不怕對我胎兒不好嗎?既然讓我回來,怕是老夫人還是認我肚中的孩子的吧。”
“呵!”泰嬤嬤一聲冷笑,道,“大小姐說蕭姨娘的孩子堅強的很,肯定不會有問題的,蕭姨娘就好好歇着吧。”
泰嬤嬤冷看了一旁的孫嬤嬤一眼,道,“好好伺候,出了問題,你就一輩子埋在連家了。”
看着泰嬤嬤跋扈離去的背影,孫嬤嬤一跺腳,看着這簡陋的地方,心裏開始後悔自己當初沒向國公爺辭了這份事,偏趟上這渾水,現在想要脫身,怕是不可能的了。
蕭氏坐在牀沿,手緊緊握着,恨得牙癢癢。
“哎喲,我倒這是誰呢,原來是‘夫人啊’,怎麼,格外舍不得這裏,又回來了嗎?”這時候,只見一個穿着豔紅色的女人站在門口,斜倚在門框上。
蕭氏冷冷看了這老宿敵趙姨娘一眼,抿脣不語。
趙姨娘立即臉色一沉,一把推開企圖攔在前面的孫嬤嬤,道,“喲呵,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我可知道你現在就是個見不得人的填房,本來被老爺休了,是大小姐憐憫,到老夫人那求了情,讓你回府生孩子,你現在比我可低踐多了。”
說着,趙姨娘就推了蕭姨娘一把,道,“還不快起來站着,讓我來坐着。”
“趙姨娘,你不要太得意,風水輪流轉。”蕭氏咬了咬牙,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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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雙手環胸,晃着她手腕上的大赤金鐲子,吹了吹鮮紅的丹寇,道,“可不就把你又轉到這裏來了嘛……”
“你!”蕭氏氣得臉色發白。
“去,給我倒茶去。”趙姨娘用腳尖踢了踢蕭氏的腿肚子。
“姨娘,讓奴婢來吧。”孫嬤嬤走了過來,舔着臉道。
“啪!”趙姨娘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扇過去,道,“你算老幾?我問你了嗎?”
“……”孫嬤嬤捂着臉,胸膛起伏着,她在蕭國府是伺候過兩代人的老奴才,也算德高望重了,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可眼下也只能忍耐了,她低着頭,默默地退了下去。
仙荷院裏。
連似月終於洗漱了,準備上榻歇着,冷眉和青黛分別前來向她彙報:
“連天已經將三小姐送到牲口棚裏去了,撤走了所有的飼養奴才,只剩下三小姐一個人和兩個護院,護院都是自己人,沒有問題的。”冷眉說的是連詩雅的情況。
“蕭姨娘那邊,她才進去西院,趙姨娘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的算賬了,大小姐放心吧,趙姨娘本就看她不順眼,現在收了金鐲子,定會不遺餘力地找她麻煩的。”青黛則說了蕭姨娘這邊的情況。
連似月悠悠地打了個呵欠,道,“我困了。”
“那大小姐歇着吧,奴婢和冷眉在外頭守着您,您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擔心。”
熄滅了油燈,青黛替她蓋上被子後,和冷眉一道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門,連似月閉上眼睛,慢慢地進入了睡夢之中。
這天晚上,西院那邊傳出了幾聲可怕的哭叫的聲音,然後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連似月向連母請示,道和三嬸劉氏一塊前去九華寺爲祖母祈福,連母准許了,她便與劉氏一同出發前往九華寺了。
到了寺廟,先去進香,祈願,連似月再捐了不少香火錢,劉氏說好不容易出來,想坐在寺中逗留半日,反正老夫人准許出門了,晚些回去也沒關係。
於是,連似月便和劉氏分開了,劉氏去找放在看到的孃家人了。
“大小姐,殿下已經到了很久了,正在桃花林,請大小姐過去。”冷眉過來向連似月說道。
“走吧。”連似月往寺廟的桃花林裏走去。
九華寺的桃花林,是京都春日的一處美景,粉紅色的桃花簇,風一吹,花瓣飄灑,便下起一場盛大的桃花雨,如此美妙,總吸引着香客往來。
而今天,連似月一路走來,卻沒看到桃花林中有什麼人,正擡頭顧盼之際,聽到前面傳來一陣悠悠的簫聲——
她心頭一顫,迎着簫聲,踩着落在地下的花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她隨着這簫聲,彷彿穿過一段歲月。
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她卻有種強烈的感受,這簫聲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光,劃過冰冷,撫觸她的靈魂,直到深處。
終於,她到了桃花林的深處,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桃花樹下的男子——
他手持玉簫,立於風中,黑髮飄起,一襲銀袍,傾盡天下。
見到她,簫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