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家教導無方,養出此等逆女,實乃大罪,皇上仁厚,只是撤去縣主之位,已是對我連家最大的恩賜,連家所有人謝皇上聖恩。”連母手握她的權杖,低頭跪於地上,感恩戴德,她現已恨不得將連詩雅這個天殺的親手捏死。
“老夫人請起,今日是連卿家壽辰,是個喜日,方纔虛驚一場而已,座下也都起來罷,繼續飲酒助興即可。”周成帝擡手,對連母和衆人道。
虛驚一場,樂師和舞姬上場,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歌舞昇平。
衆人見皇帝繼續興致勃勃,便也快快地將心中的驚駭抹去,舉起手中酒杯,臉上露出笑意來,繼續談笑風生。
一切,皆由皇帝的態度決定。
連似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劉喜人忙握住了她的手,小聲道,“剛剛真真嚇到我了,還好虛驚一場。”
“……”連似月脣角掀起一個笑,目光卻不由看向了連訣,連訣一怔,低下頭去,連似月心裏一顫——
在這一刻,她什麼都明白了。
蕭河在得到皇帝正式賜婚的狂喜過後,便狠狠地盯着連訣——
這個毛小子,竟敢喜歡他的令月兒,實在不可饒恕!他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迫他斷了對令月兒的念想。
“來人,將她押回清泉院,容後發落!”連延慶避開衆人視線,冷着臉低聲對旁邊奴才吩咐道,最後四個字,他分外用力,似乎要將連詩雅五馬分屍一般。
“父,父親……”連詩雅腿腳虛軟,聲音氣若游絲,但是已經沒用了,泰嬤嬤和宋嬤嬤兩人已經將她像破布袋子一樣拎了下去,她精心梳好的頭髮散亂一團,臉上精緻的妝容因爲淚水糊了,她渾身顫抖,戰戰兢兢。
完了,完了!
剛纔舅舅不曾爲她說過半句話,是不是徹底放棄她了?
“慢着!”剛走到壽宴廳外,便有個人攔在了前面,冷聲喝道。
宋嬤嬤和泰嬤嬤擡眸一看,“二夫人?”
是二房的胡氏。
胡氏一步一步朝連詩雅走了過來,連詩雅只覺得一個惡魔向她靠近,她不禁瑟縮着,身子往宋嬤嬤的身邊靠過去——
“二,二嬸……”
“唰!”胡氏猛地從頭頂拔下她的簪子,抵住連詩雅的臉,連詩雅嚇了一跳,“二,二嬸……”
“現在,沒有任何人會幫你,就算我在此將你的臉劃得稀巴爛也沒人會說什麼。”胡氏冷冷地看着連詩雅,道。
“二嬸,不,不要……”她就只有這一張臉了。
“所以我問你,你要說實話。”胡氏手下用力,那簪子更加貼緊了連詩雅的臉。
“你,你問,二嬸,你問。”
“當年,我的雲朗落水,是你和你孃的計謀,是不是?說!”胡氏厲聲問道,那眼神冰冷駭人,她雖然早覺得自己當年冤枉了連似月和連訣,但今天她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二,二嬸,那只是個意外,原本,原本沒想讓雲朗哥哥……”此時的連詩雅果已經沒了往日的狡詐和機敏,真不敢說謊,便戰戰兢兢地道。
“哐啷……”胡氏手中的釵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後退了一步。
“走,快走!”連詩雅趁她發怔之際,急忙讓宋嬤嬤和泰嬤嬤扶着她離開,生怕胡氏追上來戳爛她的臉。
*
壽宴廳內。
十一公主鳳令月趁着衆人興致勃勃的時候,走到周成帝的面前,道,“父皇,兒臣累了,想先行回宮,請父皇恩准。”
周成帝道她是不好意思面對連訣,便點頭,道,“姜克己,你派侍衛送十一回宮。”
“謝父皇。”十一公主跪謝後,便避開衆人的目光,悄悄地離開了壽宴廳。
走出壽宴廳,她輕呼了口氣,侍衛對她恭敬地道,“公主,卑職前去將馬車趕過來,您在此稍後片刻。”
“嗯,去吧,本公主在這等着。”十一公主點頭,道。
她站在相府的門口,時間已近傍晚,陽光落在她的周身,將她緊緊包裹着,但是,她卻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這時候,她的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微微一怔,緩緩回過頭來,果然,見連訣站在身後。
她的臉上艱難地露出了一絲笑容,道,“你怎麼出來了?”
“令月兒……”連訣走過來,憂傷地望着她,這個傻姑娘啊。
“還是叫公主吧。”十一公主淡淡地笑着,道,“連訣,我說過的,都做到了,只是以後,我們真不能再見面了,我如今正式是蕭河的未婚妻子了,你又是給我寫過情詩的人。”
“其實,如果不是因爲……我會……”不,不能告訴她,如今她在宮中本就不好過,若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定會再多一份危險,在還未剷除敵人之前,不能告訴她。
“嗯?你會什麼?”鳳令月偏着頭,問道。
“謝謝你。”連訣改了口,由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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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要說謝謝啊。”十一公主笑了,道,“那我就說不用謝吧,不用謝,連訣。”
這時候,侍衛已經牽着馬車過來了,十一公主見狀,道,“連訣,你快回吧,我要上馬車了。”
說着,十一公主上了馬車,她臉上帶着微笑,將手中的馬車簾子緩緩放下,徹底地將連訣隔絕在了外面。
當簾子放下的那一刻,她終於淚如泉涌!
她害怕連訣聽到她的哭聲,便將手抵着嘴,牙齒咬着手背,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是,她的心,卻撕裂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連訣,再見。
連訣站在原地,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中,才準備轉身回壽宴廳。
“唰!”他才轉身,便見一道寒光閃過,他猛地側身,那寒劍幾乎擦着他的手臂而過——
蕭河立於他的面前,目光如炬,道,“你敢給令月兒寫情詩,我要砍掉你的手。”
連訣最初的驚訝過後,並不退卻,冷冷地迎視着蕭河的目光,道,“與你何干?”
“她是我的,不管是誰,都不得覬覦她,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他!”蕭河口氣張狂,霸道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