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似月聽罷,終於鬆了口氣,她不怕周成帝能對她怎麼樣,只是,前一世這個皇帝正眼都沒瞧過她幾回,此生居然——
這件是真真超出她的設想,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會對她的復仇之路有一定的阻礙,但如今九殿下一次性解決了此事,她日後再行事,真真方便了很多。
她望着鳳雲崢,眼中帶着感激,道,“此事要多謝九殿下,剷除了這個障礙,往後便要方便很多了。”
“哎……”鳳雲崢突然嘆了口氣,目光靜靜地凝視着連似月,道,“一方面放了心,另一方面又更加不放心了。”
她越發的出塵脫俗,今日穿一襲淡綠色長裙,袖口繡着素雅的幽蘭,下襬用銀線勾出一排祥雲圖案,肌膚細潤如溫玉一般,微啓的嘴脣如櫻桃般飽滿鮮嫩,一顰一笑,動人心魄,而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又令她如此與衆不同。
這時候,莫麗娘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中放着一件大氅,道,“大小姐,您上次繡的大氅,已經爲您做了些加工,請您過目。”
只見這件雀金呢大氅用料上乘,精緻華貴,做工精細,不過一看,就是男兒之物,鳳雲崢的臉上默默地露出了一抹笑意,心裏帶着一絲期待。
連似月拿過來,滿意地道,“加工的部分做的很好,訣兒一定喜歡。”
啊,原來是給連訣的啊,鳳雲崢臉上那抹期待的表情退了下去,看連似月這麼認真地檢視着大氅上的各處細節的時候,他輕咳了一聲,微微昂起下巴,看着別處,道,“我好像也需要一件新的大氅了。”
“這回恰好新上了一批大氅,先讓殿下選了再拿出來賣,我這就讓人將所有的都拿上來。”莫麗娘忙道。
“嘖……”鳳雲崢嘴裏發出一個不滿的聲音,莫麗娘頓時一愣。
“我來縫製吧,你去給我一些上好的雲錦,顏色偏素一些,繡線藍白爲主。”這時候,連似月淡淡地說着,她也沒有看鳳雲崢,眼睛還停留在連訣的大氅上。
“……”鳳雲崢聽罷,立刻笑了。
莫麗娘這才明白自己剛纔一時疏忽,差點就破壞了九殿下的大事了,她還是頭一回看到九殿下這般模樣,與那個冷漠絕情,深不可測的形象相去甚遠,她才突然發現與大小姐在一塊的時候,他纔是個溫暖的男子。
她抿脣,忍住臉上的笑意,道,“是,大小姐,我這就爲您去準備您需要的料子和繡線。”
“月兒,其實我不僅僅是大氅需要新的,像鞋靴,袍子,哦,還有披風……都需要換新的了。”鳳雲崢故意說道。
“這麼多,那還是都讓莫麗娘直接從鋪子裏拿吧。”連似月也故意這麼說道。
“呵呵,哈哈哈……”鳳雲崢心情大好,不禁笑出了聲音,“大氅就夠了。”
其實,他怎麼會捨得她天天做這些女工呢,這女工既傷眼睛,又怕不小心扎到手指。
“嘖嘖嘖,快看咱們主子……”夜風低聲道,“得逞了,心裏樂開花了。”
冷眉則和他不一樣,至始至終只是盡心守候在外頭,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甚至沒有什麼表情,聽到夜風在旁邊胡謅,也不做任何搭理。
夜風扭過頭來,看了看她,側頭,又看了看她,冷眉察覺到他的注視,冷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道,“你爲何頻頻看我?”
“你等等。”夜風說着,快步走下樓去,再上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件杏子黃縷金挑線紗裙,遞到冷眉的面前,道,“你要麼就是男裝,要麼就是相府丫鬟的裝扮,這件給你,孺嬤嬤說了,姑娘家都喜歡漂亮的衣裳,你也不例外吧。”
在他的印象中,冷眉和他一樣,像男兒這般長大,他受過的訓練,他身上落下的傷痕,冷眉一樣也不比她少,甚至,她曾經差點死去。
冷眉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並沒有伸手去接着紗裙。
“不是用殿下名義拿的,我用自己的銀子買的。”夜風揚了揚自己的茄袋(錢袋子),道。
“唰。”冷眉袖中突然滑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目光森冷,眼睛微眯着,溢出一道冰冷沁人的氣息,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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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刀劍不長眼睛,你小心點啊,我沒想幹什麼啊。”夜風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紗裙滑落在地上。
“說!”冷眉往前一步,那匕首更緊地貼住了他的脖頸處,質問道。
“……我,我就是想給你買件衣裳,那殿下他買了個……”
“唰”又是一聲,冷眉將匕首收了回來,看也不看那紗裙一眼,冷冷地道,“我不需要,我是殺手,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
“……”夜風嚥了咽口水,看了看地上的紗裙,背脊升起一股寒意,道,“知,知道了。”
冷眉轉過身去,留給他一抹冰冷卻……孤獨的背影。
*
連似月從京西鋪子回來後,照例拿回了漂亮華貴的春裳,囑託泰嬤嬤領着人,往各房送了過去,大傢伙拿到都非常開心。
那劉氏還特意來仙荷院,逮着正要進去歇息的連似月道,“似月啊,你這春裳來的真是極是,再過幾天就是大伯(連延慶)的壽辰了,你祖母預備在府裏大操大辦一次,我正愁沒有裳穿呢,你這恰好地就送過來了,可比雪中送炭啊。”
連似月道,“三嬸喜歡就好。”
“只是,我還缺了一雙可以匹配的鞋呢,我前些日子在京西鋪子看了,可那雙鞋據說有買主了,雖然拿得出銀子買,可也不敢買了,就怕像上次連詩雅那個倒黴鬼一樣,惹了惹不得的人。”劉氏說着,噗嗤笑出了聲。
“這好辦,我讓青黛跑一趟,替三嬸選一雙更合適更好看的就是了。”連似月眼底始終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劉氏一聽,大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真是……真是不好意思了。”
“三嬸不必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一雙鞋而已,三嬸高興更重要。”
劉氏聽連似月這麼說,彷彿要回報她似的,偷偷地靠近她的耳邊說道,“似月,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她說着,看了看四處,壓低聲音道,“我懷疑那蕭氏是假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