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下。”
“八殿下。”連似月和連訣兩人同時道。
鳳燁看着連似月,問道,“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裏?”
他的目光看起來有些疲憊,眉心不見往日的桀驁,臉上多了幾分沉重。
連訣於是將來宮裏的原因說了,他看出八殿下有話要對姐姐說,便找了個藉口先走出了御花園,他對這個八王爺還是一向很喜歡的,以前和六王爺一起的時候,八王爺也常常在場,他覺得八殿下爲人爽直,又有趣,雖然看起來乖張,但其實也不見擺什麼架子。
兩人站在一棵芙蓉樹下,連似月靜靜站着,爲垂着頭,而鳳燁的目光則一直看着她。
這幾天,他天天進宮,去冬熙宮守着徐賢妃。
原來,她前些日子受到一羣蛇的驚嚇,導致心悸,夜不能寐,精神不濟。
無論坐在什麼地方,無論什麼時候,總疑心有蛇爬出來,連皇上去冬熙宮過夜的時候,她也半夜從噩夢中驚醒,夢到好多好多蛇將她包圍住,然後開始尖叫,皇帝也被她的尖叫聲嚇到了,見她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便沒有再翻她的牌子,而是讓她好好休息。
“丫頭,時間過得真快,想起上次你我相見,還是去年此時的堯城,你看你,都長高了。”鳳燁看着面前長高了半個頭的連似月,說道。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殿下現在知道當時在堯城,是誰追殺你的了嗎?”連似月問道。
“半年前就已經知道了,所以這次,我也悄悄地送了他一份小禮物。”鳳燁脣角揚起,臉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桀驁,眼神中閃過冷意,“父皇懲罰了蕭山之後,我便去了榮華殿,跪在父皇面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請他饒過四王兄,父皇大爲震怒,將我斥責了一頓,片刻後便寫了下讓四皇兄降級的聖旨。”
連似月聽了,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差異,看來,八殿下比她想象的心思要更加縝密一些。那日的當下,皇帝本來已經對鳳千越心存疑慮,鳳燁趁着這時候去爲他求情,只能更加激發皇帝內心的憤怒,以及對鳳千越的不滿,再聯繫,他求娶蕭振海斷腿的女兒的事,他就會覺得,這個看起來低調內斂,不爭不搶的兒子其實暗中已經拉攏了他的權臣和兄弟,他便會急着去打壓鳳千越了。
“八殿下此舉,真乃畫龍點睛。”連似月不禁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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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那日之後,你好嗎?”鳳燁看着她總是清冷的眼睛,問道。
連似月點頭,“我很好。”
兩人便又都沉默了下來,鳳燁的心中有一股熱流在涌動着,蠢蠢欲動地要噴薄而出,可是他又將它按捺了下去。
“八殿下,有話問我,是嗎?”連似月先開口了,問道。
鳳燁睫毛輕顫,聽來十分冷靜,道,“是,但是我擔心一旦問出口,我們之間往後連這樣站着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太后壽宴當日,連訣當時在皇上面前說了一件事,他說他和姐姐差點被毒蛇咬壞了,後來那作證的侍衛還拎出了那條蛇,而宴會的事過後,他的母妃賢妃娘娘的冬熙宮就出現了。
他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必有關聯,他母妃宮裏的蛇不是偶然出現的,而是有人暗中安排的,而這個人——
他看着連似月,拳頭暗暗握緊,又鬆開。
“如果八殿下問了,我會照實回答。”連似月知道他要問什麼,她不會拐彎抹角,她不會將用在鳳千越身上那套用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們立場不同,陣營不同,徐賢妃幾次三番要害連訣,這點決不可原諒。
“我不會放棄皇位之爭的,就算爲了我母妃。”鳳燁道,他的背後是徐國府,他的前程關乎着衆多人的命運。
“我知道,希望八殿下可以心想事成,但是,不要傷害連訣,無論是誰,傷害連訣,我都會爲他拼命。”連似月的聲音平靜,但是卻有着一股令人震懾的力道。
“丫頭,我們做個約定吧。”鳳燁說道,風吹來,他鬢角髮絲飛揚,袍子邊飄起。
“什麼約定?”連似月迎着他的視線,問道。
“若有一日,你爲刀俎我爲魚肉,放我母妃一條生路;若是我爲刀俎你爲魚肉,我會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可好?”鳳燁脣角微揚,臉上帶着些笑意。
“那八殿下豈不是喫虧了嗎?”連似月捏緊了袖中帕子,道。
“不虧!”鳳燁翩然一笑,轉身離去,那笑依舊的飛揚跋扈。
連似月靜靜地看着他迅速地消失在御花園的深處,她明白,和八殿下之間的爭鬥算是正式開始了——
除非,徐賢妃能夠放棄迫害連訣,並且自動放棄爭權奪勢。
“燁兒,你來了?”徐賢妃正坐在椅子上,金嬤嬤在喂她喝藥,她臉色有些許蒼白,眼瞼下方有一層淺淺的黑眼圈,看來昨夜又沒有睡好。
見到鳳燁進來,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母妃可好些了。”鳳燁在一旁坐下,問道。
“……”徐賢妃微嘆了口氣,道,“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夢到那條蛇纏在我身上,怎麼也睡不安穩,母妃在想,是不是要向你父皇請示,換一個宮殿了。”
鳳燁聽了,沒有說話,徐賢妃見他眉頭輕皺的模樣,便問道:
“燁兒,你今天話很少,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鳳燁擡眸,看着自己的母妃,問道,“那條咬連訣的毒蛇是母妃安排的吧。”
“哐啷!”鳳燁問題一問出口,金嬤嬤手中端着的藥碗應聲落在地上,碎了。
她連忙彎腰,匆匆將碗拾起,道,“奴婢該死。”
徐賢妃也變了臉色,臉上有些僵硬,道,“金嬤嬤,你先下去。”
“是,奴婢告退。”
“爲什麼?母妃,連訣還只是個孩子,也還沒有功名利祿,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而且,我們與相府暫時也沒有衝突,連相沒有偏幫過任何皇子,母妃爲何要這麼做?”鳳燁站了起來,接連問道,語氣間是少有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