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院。
連訣醒過來,連母,連延慶,大夫人都高興壞了,特別是連母,把能給連訣這個嫡孫的東西都毫不吝嗇地給,最後還是連似月開了口說要不了這麼多,連母才停了,否則真要將整個傾安院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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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知道連訣的口味,便讓小廚房的做了二十多樣喫食送過來,連訣無奈地笑道,“母親,我只能喫一小口,傷口還疼呢。”
大夫人眼中閃爍着淚花,道,“沒事,一小口就一小口,看看也是好的。”
連延慶聽聞連訣醒來的消息,也急急從外頭回來了,連似月第一次才他那張常年高深冷漠的臉上看到了一個爲人父的表情。
籠罩在相府上空的陰霾終於散開了!
連似月扶着連訣從房間裏出來到外面看看,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他身上的傷口還未痊癒,所以走路的時候,身姿有些佝僂。
冬日的暖陽慵懶地照在他們的身上,連訣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在斑駁的陽光中顯得更加清透,俊朗。
丫鬟和婆子搬了兩張寬大的椅子過來,連似月和連訣一起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不一會,青黛快步走了進來,高興地道,“大小姐,少爺,四九找到了!”
“可還活着。”連訣一聽,連忙起身,結果扯痛了胸口的傷口,疼的他直皺眉。
他六歲的時候,四九就跟在身邊陪伴,說是奴才,其實也算是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連訣對他自有主僕之外的另一份情。
“少爺,少爺……”這時候,便見從院子外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人,一邊哭着一邊往連訣身邊跑了過來,後面跟着冷眉。
“四九!”連訣忍着疼痛,喊了一聲。
“少爺,我的祖宗哎!”四九撲通一聲跪在連訣的面前,失聲痛哭,一邊哭一邊扇着自己巴掌,道,“四九沒用,四九沒用,連封信也送不出去,還,還被人綁了……被人綁了丟進別家院子裏,被那家人誤認爲賊把我扭送到了官府,不但沒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任務,還勞煩綠枝姐姐去把我保了回來。”
“噗嗤……”見四九這般模樣,連訣忍不住笑出了聲,道,“怎麼沒把你賣了?”
四九一聽,哭的更加大聲,“四九太對不住少爺了,再也沒臉見少爺了,少爺受了重傷一定很疼,四九卻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連似月也忍不住笑了,道,“好了,你以爲我真指望過你的一封信就能救連訣了,不過是多叫個人幫忙罷了,你就不要自責了,平安回來就好。”
連似月性情冷漠,但對這些衷心對連訣的奴僕卻多了兩分和顏悅色,尤其是四九,前一世,連訣“死”了後不久,有一次有人說四九偷了死去少爺屋子裏的東西變賣,蕭姨娘讓人狠狠打了頓板子就打發了出去,後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現在想來,這也是蕭姨娘的詭計,要將一些衷心的奴僕全都從她身邊趕走。
連似月讓人帶四九下去換衣裳了,院中只留下他們姐弟。
陽光漸漸被陰雲遮蓋,院子裏的光線暗了一些,甚至有點冷了。
“訣兒,那天那些綁你的人,你有什麼發現嗎?我和九殿下十分肯定,是宮裏的人做的,我看大那個爲首的黑衣人穿了飛魚鞋靴。只是,我實在不解,你從未與人結怨,宮裏的人爲什麼要對你動手呢?難道是因爲我嗎?”連似月說道,如今連訣醒了,到了徹查此次事件的時候了!
聽到連似月的問題,連訣的手一頓,微微握緊了拳頭,眼中卻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連似月冰冷的目光望着前方,沒有注意到連訣的異樣,臉上有如同冬日般的寒意隱隱浮動着,她道,“殿下留下了一個活口正在審問,很快就會有結果了。訣兒,不管是誰,只要是傷害了你,我絕不會輕饒,我一定會將幕後的人揪出來,送她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恨的,她要那人受盡折磨;她在乎的,她要用生命守護。
連似月說着,回頭,看着連訣,問道,“訣兒,他們和你說了什麼,你還想的起來嗎?他們本來要讓你一刀致命,爲何後來又留了你一條命要把你帶走,他們要把你帶到哪裏去你知道嗎?”
連似月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着,非常急迫而決絕地要將傷害連訣的人找出來!而看着她那堅毅的臉龐和目光,那一刻,連訣心如刀絞,他不由地捂住了胸口。
“又疼了嗎?”連似月見了,以爲他傷口又復發了,急忙站起來,喊道,“青……”
“不,姐姐……”連訣突然握住了連似月的手,低喊着搖頭道,“不要叫人來。”
連似月低頭,發現連訣握着她的手在輕微的發抖,整個身子也在努力地抑制住顫抖,她一愣:“訣兒,怎麼了?”
“我……”連訣的臉色蒼白,牙齒緊咬着下脣,緩緩地擡起頭來,悲傷的目光看着連似月,終於開了口,說道,“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不是連家的嫡子。”
“什麼……”連似月眼眸一眨,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慢慢升騰而起,顫抖着聲音,道,“訣兒,你,你在說什麼?”
連訣臉上的表情變得好痛苦好痛苦,眼中的悲哀似要融化掉自己了,他喃喃地回憶着那天的情形,聲音悽切悲涼——
“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不知道爲什麼,平日裏挨牀便睡的我,那晚卻怎麼都睡不着,於是想去母親那裏坐坐,結果不小心聽到了母親和周嬤嬤說的話。”
“她們說了什麼話?”連似月只覺得渾身發冷,血液都凝固了,連說話的時候,舌頭也有些不靈活。
“十二年前,母親生的其實是一個女嬰,當時,蕭姨娘正得盛寵,妾室又一個一個的進門,母親實在沒有辦法,所以便……”連訣在說這些真相的時候,只覺得心口沉重地難以呼吸。
聽到這裏,連似月什麼都明白了,她身子往後一個踉蹌,軟軟地坐在了椅子上,身體幾乎掉入了冰窖裏一般,冷的徹骨,。
“姐姐,所以我不是母親親生的,我是那個偷偷抱回來的男嬰,我身體裏流的不是連家的血,我不姓連,我……不是你的親人。”連訣眼眶泛紅,心底的痛苦被無限放大,他從未試過這種煎熬的滋味,他和連似月成了毫無關係的人,這是他最難以承受的痛!
而連似月萬萬想不到,相府里居然隱藏着這麼大的一個驚天祕密!
訣兒,訣兒竟不是連家的子孫,母親當年居然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果這件事被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