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冤枉啊,這並非三小姐的本意啊。”蕭姨娘揚起一張紅腫的臉,跪在地上對連延慶哭訴着。
“你還敢對她說話!”連延慶憤怒極了,抓起旁邊桌上的水壺狠狠一把砸在地上,“哪個不是她的本意?鸚鵡不是她要帶去的,玉墜子不是她的?”
“老爺,老爺你仔細地想一想,你不覺得事情很奇怪嗎?”蕭姨娘淚水漣漣,道,“原本,三小姐是一片好意,想爲老爺在公主的面前討一個歡心,她人微言輕,什麼都沒有,不像大小姐一樣,能和皇子們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將來能有一門好親事,爲老爺保駕,就只能在一些小事上下一點功夫。她聽說安國公主最喜歡的一只鸚鵡死了,便千方百計地去買了一只鸚鵡來。
那只鸚鵡本來好好的,好多人都聽過它說吉祥話,可是卻在三天前突然不見了,然後今天三小姐臨去公主府前又突然出現了,然後鸚鵡就啄了公主的臉。
老爺不覺得這事情很蹊蹺嗎?爲什麼鸚鵡會不見了,又爲什麼會在三小姐最着急的時候出現?”
連延慶聽了蕭姨娘的說法,怒氣慢慢地緩和了一點,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鸚鵡身上做了手腳?”
“是。”蕭姨娘點頭,再偷偷觀察着連延慶的臉色。
“會是誰?”連延慶眼睛微眯起,開始思考蕭姨娘所說的話。
“是……”連詩雅急切地想說是連似月,但是卻被蕭姨娘用眼神止住了,她繼續說道,“不僅僅是這次,老爺再細細地想一想,這段時間起來,咱們府裏總是生出各種事端,就沒安靜過幾天,這難道……不奇怪嗎?以往,從來沒有這樣過。”
蕭姨娘緩緩地,巧妙地將事情往連似月的身上引,連詩雅察覺了她的意圖,也跟着說道,“父親,我的鸚鵡如果是個不可靠的,我怎麼敢拿到公主的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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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玉墜子呢?也是別人陷害你的?”連延慶一聲冷哼,臉色更加冰冷。
“我……”連詩雅一下子啞口無言,這成了她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點了。
“老爺,誰還沒有個相思成災的年紀呢,三小姐這事確實是做錯了,她也受到懲罰了,被公主和老夫人,還有大小姐都打過了,也當衆受到了羞辱。可是,若放過在背後搗鬼之人,這纔是縱容啊!”
“你們的意思……是似月在暗中搗鬼嗎?”連延慶冷聲問道。
蕭姨娘急忙跪了下去,一副懼怕的樣子,道,“老爺饒命,踐妾可不敢提大小姐的名字,如今大小姐身邊的人個個都是神人,今天就一個小丫鬟就把三小姐給打了,我院子外面那些婆子和丫鬟,老爺進來的時候也都看見了吧,全都被那丫鬟打的受了傷,特別是秦嬤嬤,手臂骨都被擰斷了。”
“是啊,父親,你看我的手。”連詩雅柔弱萬分地舉起自己的手,道,“這丫鬟不知道什麼來歷,不過捏了一下我的手腕,我的手腕就腫成了這樣,大姐也沒有勸阻過,如果以後她一個不高興就對府裏的主子下手,那……那如何得了。”
“什麼?”連延慶一怔,“月兒的身邊有這樣不知禮法的人?”
“老爺……”蕭姨娘抹了一把眼淚,道,“大小姐大約也是受了什麼蠱惑,才把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留在身邊的。”
她見道到連延慶漸漸皺起的眉頭,心裏卻慢慢舒暢起來——
很好,已經引着連延慶往連似月的身上想了!
“父親,女兒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父親一定要調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否則,否則女兒真是死不瞑目!”連詩雅梨花帶淚,不時啜泣着,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爺,不管你還信不信任我,不管你還憐惜不憐惜三小姐,就算是爲了相府,爲了這個後宅,調查一次吧。”蕭姨娘繼續在一旁說道。
“是啊,父親,還有那個打人的丫鬟,咱們相府什麼時候這麼主僕不分了,奴才對主子動手,這要是被別的奴才學了去,抑或傳了出去……”連詩雅記恨着綠枝對她動手的事,她勢必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鬟一個教訓。
“去仙荷院!”連延慶黑着臉,轉身擡腳走了出去,心裏想道,月兒自從堯城回來後確乎變得很不一樣了,她若膽敢陽奉陰違,做些有損他這個父親的事,他絕不會輕饒。
“是。”蕭姨娘大喜,急忙將連詩雅扶起來,低聲道,“免得她狡辯,我們都要去看看,待會你不要亂說話,讓我來說。”
“娘,我知道了!父親已經懷疑她了,咱們睡不好覺,她也甭想睡安穩。”
兩母女說着,便加快腳步跟在連延慶的身後,匆匆往仙荷院去了,兩個人的眼睛裏都閃耀着一絲興奮。
是夜,夜涼如許。
連似月卻沒有睡,坐在書案前翻閱着書卷,青黛推開門,輕輕走了過來,道,“大小姐,今天忙了一天,夜已經深了,不如先上塌歇息着吧。”
連似月放下書,看了眼那飄忽的燭火,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不用了,算着時間,也該到了。”她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神情。
“大小姐,丞相領着蕭姨娘和三小姐一塊往這邊來了。”她話音剛落,丫鬟白薇便匆匆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擔憂地道,“綠枝她……她會不會被丞相抓起來。”
“出去看看。”但是,連似月卻依舊不見半絲緊張,放下書卷,走了出去。
綠枝朝她點了點頭,道,“大小姐,無論丞相要做什麼,我都承受的住,大小姐不要動氣。”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這樣的面無表情,彷彿從來就不會笑似的。
連似月看着她,道,“綠枝,沒有人能對你做什麼,包括我的父親。”那聲音裏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這時候,仙荷院門口出現了一片火光,便見連延慶走了進來,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質疑,反而他一臉平靜地審視着連似月。
跟隨而來的蕭姨娘和連詩雅則站在連延慶的身後。
連似月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屈膝,道,“月兒拜見父親,這麼晚了,不知道父親前來,有什麼事要吩咐月兒的。”
連延慶見她如此儀態,她確實不一樣了,是他最滿意的嫡女的樣子,可是……這個變化實在來的蹊蹺,他不得不去弄清楚。
“綠枝是哪一個?”他那威嚴的目光在衆人中逡巡了一眼後,再看向連似月,問道。
“奴婢便是。”綠枝一步向前,像普通丫鬟那樣行禮,但姿態確實不卑不亢的,連延慶探究的目光落在綠枝的身上,這樣看着,她確乎不像一個尋常的丫鬟。
“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連延慶臉色突然一沉,命令道,頓時,幾名護院即刻聞聲闖了進來,要去綁綠枝,連詩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看好戲的笑容,這個丫鬟惹怒了父親,絕不會有好下場。
眼見那些護院前來,綠枝眼神一凝,眼中流露出危險的氣息,手下一動,那暗器便從袖口滑到了掌心。
“慢着!”連似月一步向前,擋在了面前,厲聲道,“誰敢亂來?”
“大姐,你……你居然忤逆父親的意思嗎?父親要綁一個丫頭,莫非還沒有這個權利了?”連詩雅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挑撥道。
連似月淡淡地看了連詩雅一眼,道,“三妹,你這才闖了天大的禍,最好是安靜一些,安國公主的臉還沒有痊癒,你的腦袋可還提溜在她的手上,你還是多多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她的臉完美地恢復如初吧。”
“我……”這一席話,令連詩雅的氣焰一下子全都消了下去,“那鸚鵡也是你……”
“三小姐,讓丞相說話。”蕭姨娘怕連詩雅又和連似月爭吵起來,急忙拉住了她,示意她先不要急。
“父親,您要綁我的丫鬟,可否讓女兒知道,綠枝到底做錯了什麼?”連似月再看向連延慶,問道。
連延慶臉色冰冷,道,“區區一個奴才,竟敢對主子野蠻動手,還打傷了若干奴才,我丞相府決容不下這樣的人,今日必要好好給她一個教訓,再趕出府去,往後不得再進來。”
“明明是衷心護主,卻被人說成是對主子不敬,父親難道不打算問一問,我的丫鬟爲何要這麼做嗎?”連似月赤誠的目光凝視着連延慶的眼睛,眼中似閃爍着一層淺薄的霧氣,連延慶看到這目光,心中竟然微微一顫。
“無論什麼原因,只要她動手打主子,就絕對不可饒恕!這是相府的規矩,誰也不得違背。”連延慶勢必將相府的規矩放在首位。
“那麼,庶妹要打嫡姐呢?又該如何懲戒?這是不是相府的規矩?”連似月毫不退宿,咄咄迫人,道——
“你說什麼?”連詩雅的臉色一白。
“三妹在公主府闖下天大的禍,原本德高望重的祖母爲平息公主的怒火,爲了整個相府的安慰,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公主面前下跪,磕頭,求饒,被人暗暗譏笑,這纔好不容易公主才肯饒下三妹的一條命。
可三妹你,你非但不反省自己的言行,我從公主府一回來,你就跳出來對我又踢又打,你一個人還不夠,連蕭姨娘也領着一干婆子丫鬟來找我的麻煩!十幾個人要打我,我的丫鬟爲了保護我不被虐打,這纔出手護主,這又是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