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看出了她的心思,蕭姨娘用安慰的口吻說道,“大夫人請了大師回來,大師囑託她要精心修煉,她現在正在佛堂唸經呢。”
連似月聞言微微一笑:“母親唸佛也是爲了保家宅平安,我稍後前去請安便是了。”
前世也是如此,蕭姨娘故意讓這麼多人迎接她,卻不見自己的親孃,目的就是讓她們之間產生嫌隙,而也她上了當,跟母親的關係越來越差。
聽到她這麼識大體的回答,蕭姨娘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復如常,眉眼間盡是笑意:“對,大小姐說的對,這次你回來了,往後咱們府裏的孩子們可就算齊整了,我也放心了。”
連似月的臉上也適時露出溫順的笑,隨後朝蕭姨娘和幾位嬸孃微微拂禮,道:“似月見過各位嬸孃,讓嬸孃們擔心了。”
相府這幾位嬸孃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心裏一清二楚。
這次回來復仇,她們之間的恩怨也可以拿來利用,想到這裏,她的心情格外舒暢起來。
“哼——”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冷哼,二房的胡氏看了連似月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你們大房倒是完好了,我們二房可是永遠都無法完好了。”
連似月想起三年前,二房的少爺連雲朗和她的弟弟連訣爲一把短劍起了爭執,她和連詩雅恰好經過,便上前勸解,結果推搡間,連雲朗和連訣齊齊失足掉進水裏。
她趕忙大聲呼救,可那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平素人來人往的後花園,居然沒有一個奴才。
沒辦法,他只好自己下去,可又被連詩雅攔住,她說她去叫人。
最終,連訣自己從池子裏爬上來了,但當連詩雅把人叫來的時候,連雲朗已經在水裏溺斃。
胡氏悲痛欲絕,連訣也以爲是自己害死了連雲朗,被連延慶狠狠打了一頓。
從此以後,二房就恨上了她和連決,可因爲連訣是連家長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現在想來,這事有蹊蹺,肯定又是蕭姨娘佈下的局,他們的目標是連訣,可連雲朗卻成了替死鬼。
可憐胡氏自那之後再無所出,現在只能守着唯一的女兒連念心過日子,之前也沒少幫着蕭姨娘明裏暗裏的對付她。
連似月能理解胡氏恨她的心情,只可惜,這麼多年她都恨錯了人。
“二嬸,節哀順變。”她低着頭,緊緊握着蕭姨娘的手,很害怕的樣子。
蕭姨娘很滿意連似月的反應,她眉梢微揚起,道:“二夫人,雲朗的事是個意外,似月和大少爺必定不是故意的,而且也過去這麼多年了,您也且放下吧。”
連似月聽着蕭姨娘的話,心裏真是佩服,前世的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她看似在爲自己和弟弟說話,卻揀了胡氏最傷心的話來講,無形中就能把她對自己的恨意撩撥的更深。
果然,胡氏騰地站了起來,紅了眼圈,氣道:“是啊,都好幾年了!雲朗要是不死,今年就十三了,我也能像大房一樣享天倫之樂!活該我沒有這個福氣!”
胡氏冷冷地瞥了眼:“至於意外?呵,意外死的怎麼不是大房的兒子呢?蕭姨娘你說這府裏的孩子總算齊整了,沒有云朗,如何齊整?難道我的雲朗就不是這府裏的孩子嗎?”
“這……”蕭姨娘一臉愧疚,“二夫人,您,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別說了!”胡氏走到連似月面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胡氏離開後,三房的劉氏趕忙打圓場。
“哎,似月啊,你二嬸這個人向來是嘴上不饒人,你別放在心上啊。”
話是這麼說,可劉氏的眼神分明透着不懷好意的笑。
連似月豈會不知道這劉氏心裏的小九九?
老夫人齊氏,人稱連母,膝下四個兒子,兩個女兒。
大兒子連延慶位高權重,高居丞相之位;二兒子連延峯雖不及大哥,但也在皇帝跟前侍奉,爲郎中令,負責皇宮禁衛;而這三兒子連延濤卻是個犯渾的主,扶不起的阿斗,始終爛泥巴不上牆,不是稱病不上朝就是偷跑去聽戲文,還總與那些戲子廝混。
雖老夫人屢次勸誡,卻也不得其法,這也導致了劉氏特別喜歡看別房出亂子。
“三嬸……”她輕輕抽泣了兩聲,看樣子委屈極了。
蕭姨娘也在旁邊安撫:“是啊,三夫人說得對,你別放在心上,過一陣就好了。對了,老夫人近日潛心修佛,平日裏很少見人,今日你就先別去了,過些日子再去吧。”
“祖母向來喜靜,我就先不打擾了。”連似月順從地輕聲說道。
她知道這又是蕭姨娘對她的算計。
身爲相府嫡女歸家,第一件事就該是去看望祖母,可蕭姨娘卻不讓她去,明擺着就是讓人說她沒規矩,連母那邊自然也會有微詞。
但眼下還不是出手的時候,她只能先蟄伏。
四房的嚴氏從頭到尾倒不曾說些什麼,只和連似月微微點了點頭。
四爺連延甫爲兵部右侍郎,近年奉旨駐守山海關,夫妻兩人十分恩愛,兩人膝下育有一女連蕙桐,今年十二,只是七歲那年突然啞了,嚴氏便帶着她,常年喫齋唸佛,與世無爭。
除此外,連母還有兩個女兒,一個在宮爲妃,人稱連淑妃,也頗得皇上寵愛,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名十一公主;一個則死了夫君,現在寄居在相府中。蕭姨娘又拍了拍的手,柔聲道:“先前的那些丫鬟婆子這次就換了吧,我已經跟老夫人請示過了,這次你回來就留下幾個老的,其他人全都換新,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新的下人照顧的會妥帖些。”
“多謝姨娘,似月感激不盡。”連似月對蕭姨娘的好意感激涕零。
“好了,去歇息吧。”蕭姨娘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道:“芍藥,丁香,張嬤嬤,黃嬤嬤,你們以後你就去大小姐身邊伺候吧。”
這麼貼心的姨娘,連丫鬟都爲她選好了,只不過,這些人個個是豺狼虎豹隨時等着喫她罷了。
待衆人陸陸續續離開後,蕭姨娘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住,眼底透着冰冷,沉聲道,“紫鵑,叫甄嬤嬤進來。”
片刻後,甄嬤嬤弓着腰進來了。
蕭姨娘沉下臉,問道,“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交代了蘇家的雲氏,讓她做些手腳嗎?我看這連似月的身體好的不得了,莫非她沒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回姨娘的話,奴婢此去堯城並沒有見到那蘇家的雲姨娘,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她……她竟然和那蘇家的大少爺苟且,還被蘇老爺和大夫人抓了現行!後來蘇老爺將她一頓好打趕了出去。奴婢也派人暗中找了,可就是找不到人。”
蕭姨娘聞言眉頭深深皺起,“竟有這種事?雲妹妹並非水性楊花之人,而且那個是兒子輩的人,她應當不至於如此糊塗纔是。”
“奴婢還轉着到蘇家大夫人那問了,可大夫人一聽雲姨娘的事,就滿臉的不高興,說是家門不幸,蘇家以後再無此人。其他人也對此事三緘其口,奴婢什麼都打聽不出來。”
“那一路上回來,這連似月可有異常之處?”大夫人又問。
甄嬤嬤想了想說:“沒有,一路上話都沒說過幾句,剛纔在外面看到三小姐還流了眼淚呢。”
蕭姨娘又凝神想了會,覺得自己想多了,才終於放下心來,“監視好她,還有……”她聲音低了低,道,“給大夫人看病的陸大夫什麼時候會來?”
“這就兩日了。”甄嬤嬤回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蕭姨娘揮了揮手。
……
連似月在丫鬟們的帶領下往她住的紫雲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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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就有幾個着釵環裙襖的姑娘朝這邊走了過來,連似月定睛一看,是相府的那幾位小姐。
走在最前面體態丰韻娉婷的是胡氏所出的連念心,在連府的二小姐,她手裏還捧着一個精緻的木雕盒子;
走在連念心左邊的是姚姨娘所出的四小姐連菀茵;六小姐連勝茹和四小姐連菀茵是同胞姐妹;至於走在最後面的,則是蘇姨娘所出的六小姐連雪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