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連似月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連詩雅用懸絲診脈的方式給人看病,可絲線的那一頭卻拽在董嬤嬤手裏……
這招移花接木用的好啊。
“馬伕,我們別站在這兒打擾三小姐了,走後門吧!”甄嬤嬤皮笑肉不笑地對連似月道,“大小姐,您看這前門人這麼多,您不會介意的吧?”
讓她一個堂堂的大小姐走後門?
這必定是蕭姨娘的主意,想當着所有人給她下馬威。
思及此,連似月面上淡淡一笑:“那就麻煩甄嬤嬤帶路吧。”
她並未表示出什麼異議,現在她纔回府,還不宜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只會給對方留下把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日後來個出其不意,狠打蕭姨娘和連詩雅的七寸!
馬車到了後門,青黛走上前攙扶着連似月下馬車。
甄嬤嬤見了高聲吩咐道:“你們幾個,還愣着作甚?把準備好的火盆和艾葉草拿過來呀!給咱們大小姐好好去去晦氣,別把外面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帶進去了。”
顯然,她是在說連似月是不乾淨的東西,想必她在堯城的事他們都知道了。
青黛見此陣仗,更加緊張,害怕地站在連似月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別怕,跟我來便是。”連似月握住她的手,低聲交代道。
不一會,端來了四個火盆,火焰熊熊燃燒着竄的很高,隔着很遠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
旁邊還有四個丫拿着艾葉枝條,手裏還端着一盆水,站在門的兩邊。
“大小姐,您請吧!這是老夫人吩咐過的,奴婢也只是聽命行事,還望大小姐莫要見怪纔是。”甄嬤嬤表面看起來卑躬屈膝,可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陣勢,每個人的神情也一樣,她們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前世,連詩雅表面樂善好施,在府中人緣極好,但因爲是庶出的,地位始終不及自己。
再加上,那時她與蘇容的事傳回來,那些被連詩雅收買的下人,更加看不起她這個大小姐。
想到那時她戰戰兢兢地跨火盆,可偏偏丫鬟們用艾葉水灑在她身上,導致她驚慌失措下踩翻了火盆,整個人跌倒在地,滾燙的火星濺到她的身上,真是狼狽至極。
想到這裏,她目光直視着甄嬤嬤,緩緩開口:“甄嬤嬤還真是爲我費心了。”說着,便拎起裙角,淡定地跨出了第一步。
原本等着看好戲的甄嬤嬤心內一驚,對上連似月的目光竟讓她有種被寒刃劈開的感覺。
一向沒有主見,柔弱糊塗的她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火盆一個個地垮了過去,艾葉水也淋了,可直到最後連似月都始終保持着端莊的模樣,圍觀的丫鬟們眼底都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本以爲有一場好戲要看呢。
“甄嬤嬤,帶路吧。”甄嬤嬤還在發怔之際,連似月將裙角捋平了,淡淡地說道。
“哦,哦……好。”
這次甄嬤嬤的心有點慌了,大小姐真的是變了!
連似月跟在甄嬤嬤身後擡腳進了丞相府,從此她就要開始真正的復仇之路!
一路隨着甄嬤嬤走到正房大堂。
正房前頭種着些稀罕的花草,屋檐下掛着幾個鳥籠,裏頭養了金絲雀,紅嘴相思鳥,小仙鶲。三個穿着考究的丫鬟正在那兒笑嘻嘻地鬥鳥玩兒。
一回頭看到她們,這三人便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名喚青姍的一等丫頭熱情地道:“大小姐您可回來了,蕭姨娘每天都惦記着呢,昨兒晚上還去佛堂唸了一晚上的經,要菩薩保大小姐一路平安。”
“蕭姨娘有心了,我對她也甚是想念。”連似月淡淡開口,心裏卻在冷笑。
這時另外兩個二等丫鬟過來,扶起連似月的手就往正房裏走,儼然一副隆重迎接的架勢,連似月明白,這都是蕭姨娘爲了取得她信任用的手段,她最擅長這一套了。
“可算回來了,我這一個上午的時間,眼珠子可都快看穿了。”
連似月一只腳剛跨過門檻,就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
擡頭一看,便看到一個裝扮的雍容華貴的婦人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
只見,身上穿着一件殷紅紋樣緞子滾邊醬紫緞面出風毛衫子,袖口用金線鑲邊,絳紫色的馬面裙,裙衫的鳳尾紋樣精緻,梳着牡丹頭,發間插着金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
明明是個姨娘,可言行舉止間,卻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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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似月還來不及說話,蕭姨娘就握緊她的手,一臉心疼地看着她說道:“自你留在堯城,我便日日記掛,每日到佛堂唸經望菩薩保你安康,如今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按照規矩,身爲姨娘的蕭姨娘應該尊稱連似月一聲大小姐,但她沒有,從頭到尾都以長輩自居,這是她的一種手段,用這種方式告訴府中衆人,就算是大小姐在她面前也是乖順的,以此樹立府中的權威。
前世的連似月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如今看來,當初的自己是真蠢!
抱了一會,蕭姨娘又將連似月輕推開一些,仔細地打量一番。
“姨娘……”連似月斂去內心的想法,像以往一樣情深意切地喚她。
見連似月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孱弱,蕭姨娘心中有些詫異和失望,可她面上不顯,還一臉欣慰地開口:“回來了就好啊!都天天念着你呢,你看看聽說你回來,嬸孃們都來看你了。”
連似月朝在座的人看去——
那穿着墨綠繡金褙子,白底綃花衫子,檀紫馬面裙的是二房的夫人胡氏,滿頭金飾,但並不俗氣,只是神情傲慢,冰冰冷冷的。
三房的劉氏,一件杏紅縷金海棠刺繡衫子,緗色馬面裙,杏紅蔽膝上繡着精緻的金色紋樣,頭上插了一支雙翅平展的鳳釵,嬌俏的眼神中帶着一抹輕視。
而那身着海棠紅繡梅花對襟褙子,月色紗衣,藕色馬面裙,只戴了個點翠花形簪的四房夫人嚴氏,比起其他三位夫人來,甚至要過於素雅了,她面色平靜,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同她沒有任何關係似的,只靜靜撥弄着手中的紫砂茶盞。
這些人都來了,卻唯獨不見她自己的親孃——相府的當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