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義王!快!快開城門!是高義王!”那守門的將士轉頭道,“速速去請將軍!就說高義王快馬而歸!快!”
而此時城中,尾宿派出的暗衛剛剛抵達,他發現白卿言今日一早天還未亮便已經出發,正要去追,就聽到外面傳來白錦稚高喊陛下遇襲之事,頓時握緊了繮繩。
主子讓尾宿大人帶走了所有暗衛去護衛三姑娘,還帶走了所有董家死士,那麼……主子身邊現在是沒有人護着的!
因爲疫病封閉還未打開的兩扇城門緩緩敞開,大周的守城將軍也急匆匆趕了出來。
雙手圈住白錦稚,將其護在懷裏的呂元鵬,恍惚的視線終於看到城門大開,有將士從城中衝了出來,他一直撐着自己的一口氣鬆散下來,如同強弩之末的意識也被黑暗親蝕,他看了眼懷中焦急不已的白錦稚,又不免想到了白卿言……
這一次,他沒有盡到做臣子和將士的忠,顧了自己的私心,拋下了他的皇帝白家姐姐!
從交戰之地狂奔回來,用了將近兩個時辰,敵方有備而來,重兵環繞,白家姐姐……分兵爲他們殺出血路,此時應當是凶多吉少了。
呂元鵬自小到大,行事全憑本心,從不知道愧疚爲何物。
可最近,他總是在愧疚!
“高義王!”守城將軍已經衝了出來,看着狼狽的衆人惶恐睜大了眼。
“籲……”白錦稚勒馬,高聲道,“陛下遇襲!還請守城將軍調集全城兵力,隨本王前往救駕!快!”
守城將軍應聲,連忙回頭高聲喊道:“鳴鼓!點兵!”
呂元鵬聽到守城將軍這話,搖搖欲墜的身子終於堅持不住,眼前一黑,人軟綿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白錦稚背後一空,坐下駿馬不受控踢踏着馬蹄往前走了兩步,她忙拽住繮繩回頭……
只見馬臀上全都是血,那馬尾一甩,血珠子便落一地。
倒在地上的呂元鵬面色煞白,呻銀着,背後……竟是幾支沒入戰甲之中的羽箭。
“將軍!”
“呂將軍!”
幾位白家軍一躍翻身下馬,連忙扶住呂元鵬,生怕呂元鵬翻身會讓羽箭入肉更深。
“呂元鵬!”白錦稚都嚇傻了,她驚呼一聲翻身下馬抱住呂元鵬,這才發現呂元鵬背後全都是血,原本就精神緊繃聲音哽咽的白錦稚眼淚一下就冒了出來,她明白呂元鵬這是爲她擋的箭,這一路碎嘴的呂元鵬都沒有說話,是忍着過來的。
震耳欲聾的鼓號聲中,白錦稚擡頭衝着城內高喊:“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守城將士們聞聲連忙跑出來,他們不知道陛下遭遇了怎麼樣的伏擊,竟然讓白家軍的這位呂將軍重傷至此,連忙讓人速速去請大夫。
呂元鵬睏倦極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可當白錦稚鹹澀滾燙的淚水跌落在他臉上,他掙扎着睜開眼,累了……他太累了。
谷</span>“別哭……”呂元鵬從未見白錦稚哭過,他艱難擡手想要替白錦稚拂去淚水,可全身虛軟無力,胳膊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擡不起來。
他記得,白家剛剛出事之時,有人收買官兵家眷在白府門前鬧事,就連輔國王都被那些狼心狗肺見利忘義之徒氣得哭問……白家守天下,誰來守白家,可白錦稚眼中含淚,憤恨瞪着那些人就是不肯掉眼淚。
“你是傻子嗎?怎麼不說受傷了!”白錦稚心中惶恐又害怕,“非要跟着顛簸這麼遠!”
呂元鵬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喉結翻滾,眼睛都已經張不開,卻還是強撐着還是說一句:“白錦稚,別哭……我會護着你的。”
“呂元鵬你別睡!你醒來別睡!”白錦稚拍着呂元鵬的臉,聲音中帶着嚎啕,“你別睡!”
白錦稚也是多少次歷經過生死之人,可看到那馬背和馬尾上的血,看到呂元鵬一點兒血色都沒有臉和脣,她竟怕的心都縮成了一團。
白錦稚的聲音就在耳邊,呂元鵬的意識逐漸模糊之際,他想起了自己的摯友司馬平……
若是司馬平在,他可能就不會被射成刺蝟了吧!
也是,每一次出戰他都是胡天胡地的衝撞,總是司馬平護在他身邊,保住他性命的。
可是這一次,爲了他爲了單獨和白錦稚出來,卻對司馬平說了那樣過分的話,鬧着要同司馬平割袍斷義。
他其實心裏是知道,司馬平是不放心他和白錦稚的……
可他卻說:“司馬平,咱們倆是好兄弟,你救過我數次,所以我不想與你翻臉……你明知道我心悅白家小四,我什麼心思都不瞞你,可你……卻把我當個傻子!若非我兄長告訴我你恐怕也是心悅白錦稚的,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他眼看着司馬平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逐漸消失,心裏抽着疼,不敢看司馬平,攥緊了拳頭接着說:“總之……你要什麼我都能讓,你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會給你!可白錦稚不行!你要是要同我搶,咱們就割袍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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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平斂起臉上的笑意,只是聲音低沉沉同他說:“呂元鵬,我若存心與你搶白錦稚,你以爲你能從我手上搶走人?”
“既然如此,那這一次你便不要跟着我們,沒有你無時無刻擠在我們兩人之間,我同白錦稚一定能在一起!”
後來,司馬平便真的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悔嗎?
呂元鵬是後悔的,每每想起司馬平收斂起笑意的五官,想起司馬平看着他時失望的目光,他就是後悔的。
他知道從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司馬平都會讓着他,其實……他也明白司馬平或許從未想過與他爭白錦稚。
可是他自從知道司馬平也心悅白錦稚就一直在怕,他想起每每戰場之上都是司馬平護着他和白錦稚,他怕……白錦稚也心悅司馬平。
若是他今日真的死在這裏,最後悔的反而不是沒有同白錦稚說出口的愛慕之意,畢竟只要沒有將愛意說出口,沒有亂白錦稚的心,她也就只當他是普通同袍,不會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