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太尉在府中等了良久都不見呂元鵬回來,正坐立不安,正準備遣人去軍營中看看,是不是軍中還有什麼事情脫不開身,今日無法回來了,一身官服的呂錦賢便來了。
呂錦賢匆匆而來,連衣裳都沒有換,將手中抱着的官帽遞給守在呂相書房門外的僕從,擺擺手示意僕從退下,這才跨入呂相的書房,語氣不掩焦急:“父親……”
呂太尉正跪坐在桌案前藉着燭火看竹簡,瞧着兒子慌慌張張的模樣,眉頭一緊:“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已經這個歲數了爲何還如此沉不住氣?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呂錦賢原本都要開口了,聽到父親這話立在書房中央,朝着呂太尉行了禮,這才忙跪坐在自家父親的對面,道:“父親,咱們家小六跟着白家軍的程將軍在武德門裏面的中門前跪着,說是要同燕國死戰不同意賭國之策,還要陛下收回韓城王的兵權!”
“什麼!”呂太尉大驚。
呂錦賢語速極快,手扶着桌几靠近自家父親:“許多官員都瞧見了,兒子原本是想要將小六給帶回來的,可小六那個性子父親是知道的,若是我上前……說不準小六會將事情鬧的更大!陛下如今可能還在白府未曾回宮,我壓住了讓人不要告訴他們,免得他們去白府,但難保宮中不會有人去給陛下送信,陛下若是得了信定然是要回宮的,父親和兒子如今都朝廷重臣,小六身爲父親的嫡孫這麼做…旁人必然要胡亂揣測這是父親的意思,再有人藉故生事,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呂太尉聽到這裏已經坐不住,忙扶着桌几站起身來,幾乎是小跑着往外走:“長安!長安!去拿官袍!讓人去備馬車!我要入宮!快!”
“父親……”呂錦賢忙追在自家健步如飛的父親身後,瞧見父親險些被書房門檻絆倒,一個激靈上前扶住自家老父親,“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啊父親!”
呂太尉此時還哪裏顧得上什麼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恨不得插翅飛往呂元鵬身邊,揪着呂元鵬的耳朵將這個不肖子孫給帶回來,這個蠢東西,什麼都不知道瞎胡鬧什麼呢!
很快,呂太尉換上了官袍,和呂錦賢兩人一同登上馬車。
呂太尉手都在抖,心中不住的罵着子的孫子……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原本他還想着念在他此次滅西涼立了軍功的份兒上,打他打輕一點兒,畢竟自家這個小畜生是個有口無心又天真性子,說不定是旁人聽岔了。
現在想想,哪裏是呂元鵬天真,分明就是他天真!
他自己的孫子他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麼?那是一天不給他這個翁翁惹亂子他就渾身不舒坦,非要惹了亂子他才得勁兒。
“父親,您也別太生氣了,元鵬那個孩子性子衝動又講義氣,許是跟着程遠志將軍瞎胡鬧,再說了……程遠志將軍是原來白家軍留下來爲數不多的將軍,想來陛下看在程遠志將軍的份兒上,也不會嚴懲程將軍!”呂錦賢出聲勸道,“小六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
榆木精緻的馬車四角懸掛這的燈籠光團,將坐於車廂內的呂太尉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這道理他懂……他不擔心白卿言會重罰呂元鵬,只是正如呂錦賢剛剛回府時說的,呂元鵬是他的嫡孫,他這個時候要是不出現表態,怕是有人會拿這件事來做文章。
旁人不說了,當今陛下白卿言對他這個太尉可謂是推心置腹,如今兩國賭國盟約已定,大周君臣如今應當全力以赴贏得此次豪賭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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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能因爲賭國之事給陛下找麻煩,他們呂家……絕不行!
他們呂家必須要同陛下站在一處,如此才能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如此……才能保住呂家的前程。?
想到這裏,呂太尉又在心裏罵自家那個愛闖禍惹事的兔崽子,整天給他惹事!沒回來的時候想着他念着他,這一回來就給他惹事兒,還不如呆在邊塞別回來。
呂太尉心裏罵着罵着,車架已經到了宮門前,呂錦賢扶着呂太尉下了馬車,守着武德門的將士認出呂太尉和呂錦賢,讓開了門口,讓兩人入內。
瞧見呂錦賢扶着呂太尉幾乎是往武德門內小跑,守城的小將握着腰間佩劍劍柄回頭朝着呂太尉看了眼,同自己的同僚道:“呂太尉恐怕是知道了白家軍勇定伯程將軍帶着衆將來跪求請見之事,才着急趕來的。”
“跟在程將軍身後右邊跪着的那個……年紀看着年紀不大的小將軍,那是呂太尉的嫡孫呂元鵬。”
“難怪……”
司馬平扭頭,瞧見呂太尉被呂錦賢扶着,一手拎着自己的官服下襬,匆匆而來,低聲同呂元鵬道:“呂元鵬,你家翁翁和大伯來了。”
呂元鵬聽到自家翁翁來了,皮一緊,脊背都挺直了起來,微微側頭,餘光瞧見自家翁翁和大伯的身影,低聲同司馬平說:“你幫我看看,我家翁翁的神情如何?”
司馬平聞言回頭瞧了眼,回頭靠近了呂元鵬,低聲說:“怒氣衝衝,臉色鐵青。”
呂元鵬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自己的臀肉已經開始疼了:“完了……完了!我回去得被我翁翁打死!”
司馬平未曾吭聲,他能想的辦法都想了,找了怕被攔截的藉口擾了東城門進來,誰知道衛兆年將軍竟然還沒有能及時派人將程遠志將軍攔住。
如今呂太尉來了,司馬平倒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只要事情沒有鬧到陛下面前,沒有鬧到滿朝臣工面前就還好。
畢竟,若是事情真的鬧大了,武將聚衆鬧事,請皇帝收回聖旨,旁人要是再聯繫起呂元鵬和呂相的關係,大周朝堂必定會陡升風波。
這樣的話,司馬平和呂元鵬這個衝動又無城府的傻子說,這傻子是不會理解的,所以今日之事只能是……硬着頭皮有難同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