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喉頭酸脹難忍,含淚進門,見白卿言對她露出笑顏,輕聲慢語道:“你回來了。”
沈青竹眼眶發脹,單膝跪下,用力壓住喉嚨哽咽:“屬下回來了。”
白卿言輕輕將手中銀槍靠在身後廊柱上,走至沈青竹面前,彎腰托住沈青竹的雙臂要將她扶起:“回來就好……”
沈青竹反握住白卿言不自主顫抖的手臂,竟摸到了緊緊纏繞在白卿言手臂上的鐵沙袋,微微一用力,便能感覺汗水的溼意。
她一驚擡頭朝白卿言看去,只見汗水順着白卿言的下巴嘀嗒嘀嗒往下掉。
她聽肖若海說了,去南疆那一路大姑娘是怎麼撿起射日弓的,當時便心口絞痛!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姑娘竟然也用如此極端之法練槍!
“起來吧!”白卿言道。
沈青竹站起身眼眶發紅望着白卿言:“大姑娘……”
“進屋說。”
“奴婢去給青竹姑娘泡姑娘最喜歡的大紅袍,再給青竹姑娘準備點喫的。”春桃也高興的不行。
白卿言拉着沈青竹的手腕進屋,用帕子擦了擦汗,一邊拆解身上的鐵沙袋,一邊問:“你是從羅盤山直接回來的?”
沈青竹知道白卿言是擔心白卿雲,點了點頭,解下身上佩劍放在一旁,上前蹲跪在白卿言身邊,替她解腿上已經溼透的沙袋。
“我和魏高還有死士們護九公子到了羅盤山,九公子便讓我等回來,說怕大姑娘和七公子身邊沒有人用,他在羅盤山不會有危險!我等強行跟隨,可羅盤山四海閣的規矩,不讓我等入內,只讓公子一人入山!我便讓魏高帶將其他人留在山下等候九公子,我一人先回來。”
想到白卿雲那雙退,她喉嚨翻滾,低聲問沈青竹:“阿雲……好不好?”
“大姑娘放心,九公子……硬骨和銳氣還在!九公子之所以不願意見大姑娘直接奔赴羅盤山,就是不希望大姑娘看到現在的他,爲他傷神!九公子說羅盤山四海閣能人異士居多,他去誠信叩求七少的師傅顧一劍,看看四海閣有沒有法子挽回他的雙腿,若是實在沒有法子,他便拜師顧一劍!”
“九公子說,就連病弱的長姐都爲撐起白家,爲邊疆生民,披掛上陣,爲重拾射日弓吃盡苦頭!他堂堂白家男兒,腿廢了……雙手還在!只要不死,他便不想當個讓親人牽腸掛肚的無用廢人,白家數代人戮力同心粉身糜骨所期望達成的太平天下,他身爲白氏子孫,亦應出力!九公子希望再次相逢之時,母親和長姐能以他爲榮,而非爲他傷懷!”
聞言,白卿言已是鼻頭髮酸,頓時熱淚盈眶。
白卿雲果然不論何時,都是白家的好兒郎。
有這樣的兒郎在,白家……不會倒。
“你剛回來,也累了!去歇着吧!等你歇好了,我們再細聊……”白卿言看着沈青竹風塵僕僕眼底烏青的模樣,就知道沈青竹定然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之後,還有很多事,我要辛苦你去做!”
沈青竹沒有強撐,點了點頭:“好……”
春桃端着大紅袍進來時,見沈青竹要走,頗爲意外:“沈姑娘不多坐坐?佟嬤嬤已經張羅準備席面了。”
“讓青竹先去歇着,告訴嬤嬤晚上再備席面。”白卿言道。
“是!”春桃忙替沈青竹打簾,道,“奴婢送沈姑娘……”
白卿言透過窗櫺看着沈青竹出了清輝院,垂眸看着被磨出血的掌心,緩緩攥住雙手,緊握成拳。
她和她的弟弟相差的多遠啊!?
她傷了,便嬌養,她的弟弟失去雙腿,仍然不失鬥志,不忘白家先輩志向!
她泛紅的眼底透出淺淺的笑意,如今他們姐弟都在努力,她希望下次與白卿雲相逢之時,她也能讓弟弟引以爲榮,而非……傷懷。
白錦稚知道沈青竹回來,匆匆趕到白卿言這裏,誰知沈青竹已經回去歇息了。
白錦稚端着繡墩坐在白卿言身邊,一邊看着春桃給白卿言絞頭髮,一邊道:“我聽說皇帝這陣子頭疼症越來越厲害了,只有那個秋貴人的按摩手法能幫皇帝緩解一二,太醫院束手無策,原本黃太醫推薦讓洪大夫給皇帝看看,不知道皇帝是爲什麼,不大願意!”
“不過我想,還能是爲了什麼,不就是因爲洪大夫是白家的人,所以皇帝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防備。現在皇帝願意了,可人家洪大夫人也離開大都了。”白錦稚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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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視線從手中書本上擡起,看着白錦稚:“這些話,你是哪裏聽來的?”
“我聽黃太醫的孫女兒黃家阿蓉說的,我今兒個早上偷偷去長生表哥娶親有多熱鬧,正巧碰到了跟我一樣要守孝的黃家阿蓉,阿蓉也是偷偷去看熱鬧的!”
白錦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們倆在茶樓裏坐了坐,阿蓉說昨兒個傍晚,皇宮裏派人去了黃太醫府上,讓黃太醫請了洪大夫入宮,可黃太醫說洪大夫早幾日前就此行離開大都雲遊去了,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兒!阿蓉還納悶,怎麼皇帝不直接來咱們家請洪大夫,偏偏要去黃太醫府上。”
若是消息出自黃太醫府上,那倒是可信。
皇帝頭疼,只有秋貴人按摩手法可以緩解……
白卿言用書敲了敲手心,以前也沒聽說過皇帝有頭疼的毛病。
且皇帝這隔三差五便頭疼的毛病……好像就是從秋貴人入宮之後開始的。
她垂眸想了想,轉頭看向白錦稚:“小四,你找個機會,不經意告訴阿蓉,我們祖母認下的義女盧姑娘,醫術手段極爲高超,咱們府上有僕婦婆子多年治不好的疑難雜症,都讓盧姑娘給治好了。”
白錦稚眼睛一亮,這可是長姐交給她的任務,她點頭:“長姐放心!正好……阿蓉走得急,把借給我的帕子落在我這兒了,我洗乾淨了,明日就給阿蓉送去。”
她點了點頭,頭髮幹了後,讓佟嬤嬤隨意給挽了個髮髻,便去了長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