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不得好死

發佈時間: 2024-10-08 08: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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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母說得不錯!我們是自小錦衣玉食是比普通百姓過的好!可白家子嗣……年滿十歲便需隨長輩前往沙場征戰,馳馬舉劍沙場與敵軍血戰廝殺,普通百姓誰家十歲孩童上戰場?!我們是享了人間富貴!難道我沒有用這一己肉身還嗎?!”她擡手指着靈堂之上的牌位,“難道弟弟們不是用命……償了百姓奉養之恩?!”

大長公主看着因爲憤怒和恨意全身顫抖的孫女,緊緊抿着脣。

“祖母要殺紀庭瑜,與皇帝要殺我祖父……殺我父親殺我叔叔兄弟又有何區別?!”她眸中含淚,提起白家已死的英靈,心口絞痛,幾乎嚼穿牙齦,字句帶血,道,“難道這個世間越是忠勇心存大義之士便越是不能存活?!祖父死於磊落正直不願折節趨炎附勢!白家男兒死於心存萬民寧戰死亦不願棄民逃生苟活!紀庭瑜便要死於對白家恩深義重?!是不是在這個世上,心存良善,心存大義,心存底線之人,便註定不得好死?!”

白卿言如剜心椎骨,語聲鏗鏘有力,一字一句質問得大長公主心慌手指發麻。

大長公主藏在袖中的手一個勁兒的抖,提起丈夫和兒子、孫子,她心如刀絞。

是啊……阿寶說每一個字都沒有錯!

白威霆死於磊落正直不肯屈膝折節,不肯與那趨炎附勢之流同流合污。

白家男兒死於不願意棄百姓不顧,他們各個都是爲了護身後數萬生民而死!

紀庭瑜……正是因爲他對白家恩深義重,大長公主纔不得不殺他!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忠僕,大長公主便可以權勢強壓,以名利佑惑,他何須死啊!

白卿言雙眸猩紅,在這靈堂之前,恨意洶涌滔天。

她這位祖母,骨子裏和皇室那些人有什麼分別?!

是了,她是大長公主……

她即便是嫁入白家同祖父生兒育女,她始終還是當朝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長長嘆了一口氣,無力問道:“你當真要殺白卿玄?!”

“血債血償,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白卿言話音利落。

大長公主仰着頭,老淚縱橫:“可那是你的弟弟啊!他姓白啊!”

“紀庭瑜是爲白家捨命的忠僕,他的妻子被這畜牲折辱而死!論法、論理、論情他都該死!”她眸子深幽的看不見底,“品格低踐連禽獸都不如的東西,祖母千萬別侮辱白這個姓氏,讓祖父蒙羞死不瞑目了!”

聞訊而來的董氏、二夫人劉氏、三夫人李氏,還有白錦繡、白錦桐、白錦稚都在外面焦急候着。

五夫人齊氏被丫頭扶着,一過來便問:“怎麼回事兒?!我聽下面的人說……阿寶提刀要殺人?!是不是要殺那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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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桐一直候在這裏,事情的前因後果盧平和蔣嬤嬤已經全部都告訴她了。

她已知曉那個庶子,意圖間一污紀庭瑜的新婚妻子,紀庭瑜的妻子一頭撞死在了門柱上,而白卿玄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畜牲,竟然折辱屍身讓人死無全屍!難怪今天他來靈堂時臉上有抓痕!

白錦桐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紀庭瑜回來那日,白錦桐一直跟着長姐,她知道紀庭瑜爲了白家做到了何種地步,紀庭瑜可是連命都不要了,爲白家拼一個公道!可祖母……竟然爲了要替那逼死了紀庭瑜新婦的庶子遮掩,要殺紀庭瑜!

她轉過頭已然淚流滿面,她心中尚且如此悲憤難過,長姐一向與祖母情深……還不知心裏難受成什麼樣子!

靈堂裏沉默了很久之後,大長公主終於還是退了一步:“阿寶,你若是願意相信祖母,這件事交給祖母處置,等白家大事過後,祖母會還紀庭瑜一個公道!可否?”

拋開讓人迷眼的祖孫情,讓她相信一個要毒殺紀庭瑜的人能還紀庭瑜公道?!她不信!

她死死咬着牙,整個人陰鬱的如同蒙上了一層冷霧:“祖母若是願意信我,便不會那個庶子藏在莊子上,讓他害了紀庭瑜的新婚妻子。”

大長公主閉了閉眼,嫡長孫女這話就是不肯信她了……

“祖母要麼現在便將那個庶子交出來,我拎着他去紀庭瑜牀前一刀宰了他!要麼……祖母就好好把他藏起來,否則……我一旦找到,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後悔來這世上一遭!我是祖母一手帶大祖母當了解我言出必踐!”

她凝視老態畢現的大長公主,眼裏燃燒着怒火灼灼,悲痛與激憤填胸。

“又或者,祖母爲了那個庶子,連我都可以舍!現在便可讓暗衛殺了我!”她雙眼紅得嚇人,但全都是堅定和不服輸,“我今日便當着白家英靈的面發誓,我與那庶子……這世上只能二存其一!他不亡!我不得好死!”

“阿寶!”大長公主目眥欲裂。

門外董氏聽到女兒的誓言嚇得險些衝進來,卻又硬生生忍住,眼淚如同棉線。

她看着面前這位曾經寵過她,愛過她,她高熱不退便願意折壽十年換她平安的祖母,心口的血像被這冬日裏寒冷的溫度都凍住了。

她跪地,對大長公主重重一叩首:“祖父曾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今日……多謝祖母,讓我能徹底了斷!”

大長公主如被長劍貫穿心口,身形搖晃險些站不住:“阿寶,你這是要斷了和祖母的祖孫情分?!”

她死死咬着牙一語不發,叩了三個響頭,起身往靈堂外走。

“阿寶!阿寶……”

大長公主急切喚着白卿言,可她頭也未回。

從靈堂出來,看到母親和嬸嬸還有妹妹都在,冷風一激熱淚竟然怎麼都忍不住。

終於,還是和祖母走到了這一步!

“阿寶……”董氏走上臺階,輕輕攥住女兒冰涼入骨的手。

“阿孃,我沒事。”她聲音哽咽沙啞,“我想去……看看紀庭瑜。”

董氏點了點頭:“去吧!這裏有母親在!”

不願再讓母親、嬸嬸和妹妹們看到自己懦弱狼狽的模樣,垂着眸子行禮,擡腳朝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