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回家時,程渝就在她的院子裏。
她正在喝傭人做好的咖啡。
茶几上,擺放了一個首飾盒子。
“是什麼”顧輕舟問。
程渝道:“是口紅,我買多了,送給你些。”
顧輕舟打開,裏面約莫有二十幾管,就道:“又用不完,買這麼多作甚”
“顯擺唄。”程渝道,“走到鋪子裏,對小夥計說,這些我全要了,威風得不得了。我從小就愛這樣,我媽說教都不好使。你如果沒我媽那口才,也免開尊口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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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舟:“……”
這暴發戶式的愛好,到底是從哪裏遺傳來的
顧輕舟把口紅交給傭人,讓她收起來。
“她回去了嗎”程渝又問,“王家怎麼說”
程渝說得是王晨。
“我沒進去。”顧輕舟道,“我瞧着她挺有主見。”
程渝又問:“她丈夫是做什麼的他幹嘛打她,你知道嗎”
顧輕舟啼笑皆非:“你把人領回來的,你來問我我沒仔細打聽,對她也不熟。”
程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是腦袋一熱,想起一出是一出。至於善後負責,有你嘛。”
顧輕舟揉了揉眉心,心裏細數着把人大卸八塊的幾種刀法。
“程渝,我最近老了,你發現沒”顧輕舟問她,“你想知道原因嗎”
程渝:“……”
這位姐姐此刻才終於消停。
翌日,有人送了河蟹來。
是王璟。
王璟有一個同學,家裏面是做水產生意的,近日他幫了那個同學一個小忙,那個同學就送了他幾大筐優質的河蟹。
太原府不靠海,這種新鮮的水產很難得,王璟有了好東西,第一個孝順父母,第二個就孝敬顧輕舟。
他送了顧輕舟一大筐。
河蟹是寒涼的東西,不能多喫,而且河蟹的肉本來就不多,喫起來比較麻煩。
顧輕舟就將這一筐河蟹分成了三份,一份給葉嫵送了過去,一份給康暖送了過去。
中午,她的餐桌上就上了河蟹炒年糕。
用的是川蜀那邊的做法,十分辛辣爽口,紅彤彤的辣油一看就很帶勁。
程渝特別喜歡喫,就着這盆河蟹炒年糕吃了三大碗米飯,顧輕舟對她表示佩服:“豬都沒有你能喫。”
程渝:“……”
實在聽不出這句哪裏是讚美她。
顧輕舟看着她打飽嗝的樣子,忍不住又說:“慢點,噎不死你。”
程渝想啐這烏鴉嘴一臉。
辛嫂也看到了程渝的狼吞虎嚥,叫人準備好了山楂湯,等着程渝鬧胃疼。
結果一晚上過去,程渝這邊什麼事都沒有,早餐的時候一點兒胃口不減。
王家那邊卻派人來尋顧輕舟,說是四太太秦紗昨晚鬧了一夜的肚子,到凌晨的時候纔好一些,請她過去給看看。
“怎麼回事”顧輕舟問。
來人說:“喫多了河蟹。”
顧輕舟:“……”
旋即她又想到,大概不是河蟹的問題,而是王晨。
顧輕舟送王晨過去的,此事開門的傭人知道。
而王晨怕是沒把前因後果將清楚,正巧王璟弄了些喫食,秦紗就趁機請顧輕舟。
“我這就去。”顧輕舟道。
程渝忙道:“我也要去。那王家妹子什麼也沒告訴我,我還想問問呢。”
“等我回來告訴你。”顧輕舟道。
程渝不依不饒,顧輕舟就是不同意。
她沒辦法,只得道:“那你快點回來。”
顧輕舟說知道了。
王家她是常來的,傭人們都認識她。聽聞是四太太秦紗邀請的,傭人就直接道:“司太太,您可要帶路”
“不必,你們去忙。”顧輕舟道。
她輕車熟路去了四房的院子。
遠遠的,顧輕舟就聽到了聲音:有怒喝,也有哭啼,嘈雜混亂。
秦紗請她來,自然不會提防什麼,怕是正缺一個外人來攪局。
顧輕舟就直接進去了。
四房的客廳裏坐滿了人,四太太秦紗旁邊有個年輕的女人低着頭坐着,正是王晨。
有個女人疾言厲色,是王家的三太太,顧輕舟見過她的。
“這不行,這太丟人了。”
“四弟妹,你可不能一時糊塗,心軟答應了她這算得了什麼事,這麼點小事就哭哭啼啼回孃家,成何體統”
答應什麼
顧輕舟的腳步在原地頓了下,就聽到三太太繼續道:“太原王氏,那是從漢朝就顯赫的名門望族,幾千年了。
普天之下,誰有咱們王家血統高貴哪怕是寒門祚戶,也知道家無犯罪之男、無再嫁之女,這是約定俗成的家訓。
離婚,我看她是想抹黑咱們,給王家丟人現眼。”
顧輕舟是個舊式的人,聽到這席話,還是震驚了下。
時代的變遷,讓舊貌換了新顏,不少的老式家族,也愛刷上“門風開化”的新粉,不願意守舊被人嘲笑。
而王家三太太這席老掉牙的論調,依舊不變。
“三伯母,你這說話也太可笑了吧你還裹腳嗎”王璟在旁邊道。
三太太被王璟氣了個倒仰,準備罵人,卻看到了顧輕舟。
屋子裏的聲音一靜。
“輕舟。”秦紗含笑喊了她,“我剛派人去請你的,不成想……”
好像不是她特意派人請顧輕舟來救場,而是她先請了顧輕舟,卻沒預料到現在的爭吵。
“我來得不巧吧”顧輕舟也故作詫異,“怎麼了”
在場不少人,都是王家的長輩。
有個外人在場,大家自持身份,不太好意思口無遮攔。
“沒有,沒有”王璟急忙站起身,想把顧輕舟安插到場中,看看家裏的長輩們當着客人的面,還能放什麼厥詞。
王璟快要被他們氣炸了,感覺王晨也要崩潰了。
顧輕舟簡直是及時雨
“顧姐姐,你這邊坐。我母親昨晚吃了河蟹,肚子不舒服,你可不能走,等會兒要給她瞧瞧。”王璟關切道,“你沒有不舒服吧”
其他長輩看出了王璟的用意。
自家討論大事,弄個外人來,可見秦紗和王璟是偏袒王晨的。
然而顧輕舟又是打着看病的幌子,總不能不顧秦紗的病體,將她趕走。
“沒有。”顧輕舟道。
秦紗就道:“輕舟,你先到裏屋坐。”
裏屋和客廳,不過一道門,坐在裏面什麼都能聽見,甚至通過打開的門,什麼都能看見。
“小十,你去陪你姐姐。”秦紗又道。顧輕舟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