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話,又想要走,再次被白無淵給攔住:“你就這點誠意?”
“不然呢?看來白大人上了年紀,如今這記性也不大好,忘記了強搶民女的事情,當初你也是做過的!”
她話裏帶着怒氣,白無淵被噎了一下,果斷轉移話題:“你這次又想躲到哪裏去?”
他太瞭解春曉了,從昨日見到自己之後,怕是她就已經打斷主意要離自己遠遠的,若不是他攔的快,又要見不到她了。
春曉走不掉,乾脆也不走了,仰頭看着眼前人,反問道:“跟你有關係嗎?”
她是惱怒的,然而這怒意裏,卻有一半是衝着自己的。
“白大人位高權重,何必跟我這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過不去,三年了,還不膩麼?”
這話與其是在刺白無淵,不如說刺她自己。
春曉覺得連呼吸都帶這疼勁兒,臉上的笑也染上了譏諷。
白無淵瞧着她這模樣,只覺得心被人揪着的疼,他當初猜測的沒錯,她果然是聽到了那些話。
“我……”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想要解釋什麼:“那些話不是我真心,是我敷衍與人的。”
然而春曉卻半句都聽不進去:“那又與我何干?”
她冷笑,這人是個騙子,最會騙她了,到頭來她身心都賠了進去,他卻是纖塵不染。
眼前女子紅了眼眶,白無淵剋制着情緒,輕聲道:“那你覺得,什麼與你有幹?我當初有苦衷。”
可惜她什麼都不想聽。
“你的苦衷愛與誰說便與誰說,白大人,勞煩你讓路,這裏是北越,可不是西楚!”
她想要走,卻被白無淵攔着,乾脆又站定身子:“好啊,既然你不想讓我走,那我便不走——你呢,你敢不敢?”
她話裏有話,白無淵難得愣怔了一瞬,問道:“什麼?”
春曉吸了口氣,仰頭看他:“你說你有苦衷,我願意聽你說,只一句話——你敢扔下你的榮華富貴,我就相信你。白無淵,你敢麼?”
他生來一無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拿命掙來的,半生腥風血雨,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手中的權力是真的。
不,還有一個眼前人,也是真的。
白無淵並沒有立刻回答,春曉瞧着他這模樣,倒是先涼了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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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吧。”
她說着,卻是撥開白無淵的手,行了一禮,道:“就此別過。”
白無淵卻順勢抓住了她:“別走。”
他呼吸有些重,眼中滿是掙扎:“你既在此安身,不必爲了躲我到處奔波了。”
說完這話,他甚至不敢看春曉的臉色,轉身便大踏步的走了。
這人走的乾脆利落,春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先是冷笑,可笑着笑着,卻又驟然落了淚。
……
西楚使臣離開的時候,春曉是知道的,她沒有去看,卻聽戲班的人唸叨過,說是爲首有一個使臣生的神魔一體,生的既好看又嚇人。
她知道說的是誰。
那日白無淵走後,春曉果真沒有再躲,她重新回了戲班,繼續在臺上唱戲。
白無淵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她的生活也恢復如常。
……
春去夏來,天熱的很,酒樓的生意也淡了幾分。
春曉沒那麼多爭強好勝的心思,乾脆便趁着這天熱的時候,在家裏歇息。
卻有人敲開了她的門。
“班主,有人找。”
她一到苦夏便憊懶,房中的冰塊不夠用,她懨懨的歪在軟塌上喝解暑茶。?
聞言,她只當是顧念藍又來了,因擺手讓人進來,一面將茶盞放下,慢悠悠的整理衣襟。
誰知衣服還沒整理好,先聽得人打趣的聲音響起:“班主這樣豪放,看來是真不將在下當外人。”
春曉的手瞬間就僵住了。
她驟然擡頭,卻在看到門口站着的男人時,指尖都開始發抖。
白無淵……
她是在做夢麼?
這自然不是夢。
白無淵神情如常的進門,還不忘將門從內合上,他大概是才趕的路,身上風塵僕僕,連頭髮都有些凌亂,臉上身上汗津津的,瞧着狼狽的很。
偏生他還笑的如常,甚至還能閒適的走到桌前,將她沒喝完的半盞茶給喝了個乾乾淨淨,末了,又瞧着她發呆的模樣,問:“怎麼,數月不見,不認得了?”
春曉這纔回過神兒來,然而她半邊身子都是麻的,聲音裏都染了艱澀:“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