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公主恭聲行禮,久久未聽到皇帝讓自己起身。
她極力維持着鎮定,可這一份鎮定,在悄然擡眼,驟然看到秦崢也在的時候,卻是不由得渾身一冷。
秦崢身爲大理寺卿,既是外男又是臣子,若是往常的時候,即便不避嫌也要給自己行禮。
但現在,他卻只是站在一旁無視了自己。
這說明了什麼?
自己有罪證在他手上。
這個認知,讓泰安公主的一顆心直直的下墜。
她努力的平復了呼吸,方纔開口道:“不知父皇傳召兒臣前來,所爲何事?”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然帶着一份鎮定,若她爲男兒,皇帝怕是要對她刮目相看。
但眼前這是一個公主,尋常時候在自己面前,都是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如今看在皇帝的眼中,卻覺得她格外的會僞裝。
一想到自己被這樣的一個人給愚弄了,既是晚輩,又是他疼愛過的,皇帝便覺得怒不可遏。
皇帝怒極了,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也不叫她起身,只淡淡道:“朕問你一件事,這上面所說的,你可認罪?”
他說這話的時候,隨手點了點那一份奏摺,一旁的內侍監見狀,忙的便將奏摺接了,雙手奉到了泰安公主的面前。
這樣的奏摺,若不是與自己有關,泰安公主是沒有資格看的。
而現下皇帝讓她看,卻讓泰安公主一顆心更加七上八下。
她深吸一口氣,將奏摺接了,待得打開後,看到裏面的內容,還是忍不住花容失色。
“父皇,兒臣是冤枉的!”
這上面的內容有真有假,可大部分都是真的。
但正因爲是真的,才讓泰安公主的一顆心直直的下墜。
別的暫且不論,單憑那獵場默許刺客、以及刺殺上官垣這兩件事,就足以將她打到萬丈深淵再也無法爬起來了!
泰安公主心知肚明這事兒的嚴重性,眼中迅速的蔓延了淚意,顫聲道:“兒臣不知是得罪了什麼人,竟然被污衊了這樣的罪名。可兒臣一向深居內宮,心中除卻父皇母后,便再無其他事情上心,怎麼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況且,兒臣出入也都是有大批的宮人跟着,若真的做了,又怎麼會瞞過那麼多人的?”
她神情慌亂,爲自己辯駁的倒是十分清晰。
皇帝聽了之後,卻是眯眼看着泰安公主。
若不是他清楚,秦崢查到的都是真的,現下也要相信她的話了。
只是……
“你是說,這宮中上下,都在爲了陷害你,而去作僞證了?”
且不說內外宮中根本就互不相通,單說記事官是皇帝親自選拔出來的人,除了皇帝的準允,可沒人能去閱覽那些東西。
出入記錄對的上,時間地點對的上,就連相貌形容也都對的上。
如果不是泰安公主真的命人做過這些事情,誰會這般處心積慮的去陷害她?
念及此,皇帝越發覺得心寒。
若泰安公主真的承認自己有苦衷的話,說不定皇帝還會看在她的態度誠懇的份兒上,真的放過她。
畢竟,這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且還是養在皇后膝下的。
皇帝早年覺得自己特別對不住皇后,這些年來,若不是因着皇后自己身體管不了後宮,他也不會將權力交給嬪妃們。
而泰安公主又是皇后教養的,知道她喜歡這個孩子,皇帝待泰安也着實不錯。
可沒想到,便是這個孩子,讓他失望了。
見皇帝的眼神,泰安公主一瞬間便覺得如墜冰窟。
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這個神情是什麼意思。
皇帝對自己失望了。
她那一瞬間,有一種將事情和盤托出的感覺,但卻又瞬間退縮了。
不成。
且不說皇后對她管的極爲嚴格,自己只要說出來,以後絕對處境艱難。單說皇帝,以後真的還能對自己像以前那樣麼?
所以,她不能承認!
反正她是公主,皇帝便是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將自己怎麼樣的,等到自己撐過了這一段,自有上官卓那個蠢貨替她收拾殘局的。
她已經在信中交代好了,相信上官卓會將那些事情都推到上官垣的身上,到時候她還是清白的。
那個時候,皇帝一定會因爲這段時間對自己的誤會,而待她加倍好的!
泰安公主心中打定了主意,卻唯獨沒想到,她發出去的信,已然被秦崢給截胡了。
不但如此,秦崢還命人模仿了她的字跡,寫了一封新的信件過去。
到那時候,纔是泰安公主災難來臨之時。
只可惜,現下的泰安公主,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她心中的算盤打的很好,如今自然不肯說出半句對自己不利的話來。
“回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傳出來,可這些真的都是污衊。兒臣不知該如何自證清白,只求父皇爲兒臣做主。”
泰安公主說到這兒,復又磕了一個頭,再仰頭的時候,一雙眸子裏滿是淚水:“求父皇,給兒臣主持公道!”
跪在地上的少女孱弱無比,縱然眼中含着淚水,可那眸中的仰慕卻是遮掩不掉的。
但她不知道,正是自己這般態度,才讓皇帝越發的寒心。
往日不知道,只覺得這孩子格外的乖順且好,可如今知道了她這一副皮相下面,藏着怎樣的陰沉心思,皇帝只覺得一顆心都涼了下來。
他竟然被一個女孩給欺騙了!
還是自己的親女兒!
“好啊,既然你不能自證清白,那就讓大理寺還你公道吧。秦崢——”
皇帝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沉聲道:“將泰安押到大理寺,沒有確切證據替她證明清白之前,就不必出來了!”
這話一出,泰安公主臉色一白,驟然便瞪大了眸子,咬牙道:“父皇……”
再不濟,不也該將自己禁足麼,怎麼會直接將她送到大理寺?!
這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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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公主瞬間便亂了主張,可皇帝顯然已經對她失望透頂,也不等她說什麼,大手一揮,道:“將她帶走吧。”
得了她的話,秦崢當下便恭聲道:“微臣遵旨。”
御林軍早上前來,對泰安公主行禮道:“公主,請吧。”
她到底是公主,是女兒家,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也得恭恭敬敬的。
若是泰安公主聰明些的話,便該知道,現下隨着一同離開是最明智的決定。
奈何她被這鉅變給擾亂了心神,當下便搖頭道:“不,父皇,兒臣不能去大理寺,求您明鑑,兒臣真的是冤枉的!”
皇帝往日裏看她有多好,現下再看她,便覺得她有多會僞裝。
一想到奏摺裏還有秦崢呈上來的供詞,皇帝便看着眼前的泰安公主格外厭煩。
自己已經給她留了情面,可她卻不肯要。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理會她了!
念及此,皇帝神情冷冽的看了一眼這些人,沉聲道:“怎麼,難不成還要朕親自動手?”
皇帝一怒,其他人頓時便了然了情況。
看來,這個往日裏在皇帝面前無往不利的泰安公主,這一次是真的觸及到了皇帝的底線。
御林軍再也沒有客氣,直接便將還跪在地上的泰安公主給抓了起來,態度強硬道:“臣等送公主前去大理寺!”
眼見得泰安公主就這麼被拖出去了,皇帝的眼中卻無半分的心疼,反而看向秦崢道:“朕將這事兒交給你,務必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懂了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疲憊。
先是二皇子,再是三皇子,如今連泰安公主也牽連在其中,皇帝突然覺得心中惶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