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裏帶着悲傷和愛意,沐凝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清醒。
清醒的知道,他在透過自己,去看另外一個人。
而這個認知,不知怎麼的,竟讓沐凝的心都像是被人揪起來似的。
她莫名的有些妒忌那個人,跟自己生的這般相像,命怎麼就比她好?
沐凝睨了姜道臣一眼,收了幾分笑容,聲音裏也帶出喟嘆來:“大人,不如跟我講講,你那位跟我相像的心頭好?”
這話一出,姜道臣的神情卻是微微一僵。
他啞聲問道:“你問她做什麼?”
那一瞬間,他幾乎都要以爲沐凝是想起來過往了,奈何下一刻她的模樣,卻讓他的心驟然一涼。
“因爲,妾身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纔可以俘虜大人你啊。”
說這話的時候,沐凝的手若有似無的撫上他的心口,一雙妙目裏波光流轉,滿是璦昧。
可與那璦昧不同的,卻是沐凝的眼神。
她的神情雖然帶着笑,卻滿是算計,並無半分是真心。
見她這神情,姜道臣驟然便清醒了過來。
他咬了咬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沉聲道:“你給我老實點!”
美人的手柔弱無骨,偏生握住的時候,卻讓他的呼吸都跟着一滯。
沐凝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男人那帶着親略的氣息貼近了她,讓她的心都跟着狂跳,先前僞裝出來的嫵妹也蕩然無存。
“放開我!”
聽得她這話,姜道臣卻是冷聲道:“那你就老老實實的待着!”
被他禁錮着,沐凝覺得自己的心都亂了,她咬牙掙扎,道:“你先放開。”
不同於先前刻意做出來的妖嬈,現下的眉眼纔是鮮活的。
姜道臣下意識鬆開,卻被沐凝直接踹了一腳。
旋即,她便警惕的往後躲了躲,一面哼聲道:“你、做、夢!”
這個人,簡直是無賴極了。她也是瘋了,纔會想要對這種人使美人計,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麼!
見她滿眼警惕,姜道臣一時不知該作何感受,既想笑又有些氣,被她踹到的小腿還泛着淺淺的疼。
他心中嘆息,眉眼卻是一片冷凝:“現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聞言,沐凝越發咬牙,這人是故意的?
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姜大人也不必裝的如此正人君子,你之所以將我囚禁在這裏,不就是因爲我這張臉麼,怎麼,現在妾身如你所願,要投懷送抱,大人怎麼還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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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像是刀子似的,尖銳的刺向姜道臣,讓他的臉色都發沉。
“我何時說過……”
被她這樣曲解,姜道臣氣得忍不住咬牙,可看向她的時候,到底連重話都不忍心說,末了只拂袖道:“你只管老老實實待在這裏,若是再試圖逃跑,就休怪我不客氣!”
且不說他原本就是想要保住雲袖,單說他現在的佈局,若是她出去之後,怕是第一時間就會被紅蓮教的人對付。
哪怕她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於他針鋒相對,姜道臣依然不肯讓她受哪怕半分危險。
只可惜,他這一片心,現下身爲沐凝的她,卻是不懂的。
因此聽得姜道臣這話,沐凝只是遲疑了一瞬,旋即又拉下了臉色,撐着一口氣,冷聲道:“那您最好現在就對我不客氣,否則的話,我可不保證自己會怎麼逃出去。”
她這話說的客氣,姜道臣才平復的心情,又被她一句話撩撥起來,指着她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聞言,沐凝神情不變,淡淡道:“那可說不好。”
不知怎的,分明她先前是有些心裏堵得慌且生氣的,可現下瞧着姜道臣這模樣,居然覺得心裏舒坦了不少。
不過面上,她還是維持着原狀,並未將自己的心思泄露。
姜道臣氣得連連道:“好,好的很,來人——”
他一喚人,立刻便有下人應聲進門,恭聲道:“少爺有何吩咐?”
姜道臣吐出一口濁氣,指着窗戶道:“把這幾個窗戶都給我訂死了,門也鎖上,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打開!”
幼年的雲袖可謂是生了男孩兒性格,上房揭瓦什麼都做得出來。如今沐凝這模樣,倒是頗有她年幼的風采。
只可惜,現下姜道臣半分都不開心,甚至希望她可以省心一些。
畢竟,那是爲了她的安全。
沐凝原先還以爲姜道臣要對自己做什麼,誰知這人氣急敗壞的,最後居然只做了這個決定。
她一時有些愣住,待得反應過來之後,又高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姜大人若是拿我當犯人,大可將我送到大理寺去,保管妾身跑不了。將我鎖在小黑屋裏,你這是以權謀私!”
“本官今日就謀私,又如何。”
姜道臣說這話的時候,貼近了她幾步,眸子裏除了怒意之外,還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只是那眼神,卻讓沐凝心頭一疼。
她深吸一口氣,旋即咬牙道:“那大人可真是好本事。”
“自然。”
姜道臣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裏滿是冷意,下人倒是手腳麻利,不多時便找來了木板和釘子。
他睨了沐凝一眼,一字一頓道:“本官親自訂!”
見這人居然來真格的,沐凝頓時有些慌,咬牙道:“等等……”
奈何她倒是慌了,姜道臣倒是充耳不聞。
眼見得男人真的走到門外,要在窗戶上訂木板,沐凝頓時有些心慌,若是她被鎖死在這房間裏,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念及此,她也顧不得出門,直接從窗戶探頭出去,一把拽住姜道臣的袖子,急切道:“我不跑了還不成麼!”
她的眸光裏難得的帶了軟意,只可惜姜道臣卻是往後躲了一下,避開了她。
沐凝手上頓時抓了個空,她踉蹌着險些沒站好,卻又見姜道臣一把扶住了她,待得她站穩之後,又鬆開了手。
當真是君子端方,舉止避嫌。
沐凝不知怎的,覺得先前堵心的感覺又來了,且還有加重的趨勢。
她深吸一口氣,不去理會腦子裏那些雜亂的情緒,一面快速的爲自己找藉口開脫:“你只看我逃跑,怎麼不問問我到底爲何逃跑呢!”
這話一出,姜道臣終於停了手,看着她道:“不是因爲沐小姐想要自尋死路麼?”
他這話說的,讓沐凝的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默唸了幾句清心咒,才讓自己沒有直接當場打死姜道臣這個死直男。
好半日,她方纔開口,認真解釋道:“你把我抓來了,可卻把阿芒留在了酒館,這都一天一夜了,它若是出事怎麼辦?”
說這話的時候,沐凝的神情中更是多了幾分委屈出來。
其實這話只是個託詞,阿芒的食物和水都是現成的,便是她兩三日不在家裏也無事。
可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旁的理由來替自己解釋了。
眼前的姑娘靠他極近,眉眼中水光盪漾,看着他的時候,讓姜道臣手中的木板驟然便落在了地上。
他可以對沐凝刻意的妖嬈無動於衷,卻在她簡單的一個眼神中便敗下陣來。
木板落在地上的聲音,讓沐凝嚇了一跳,不等她說什麼,就見姜道臣踉蹌的往後去了一步,道:“我這就把貓給你帶回來。”
男人的神情中帶着故作鎮定的僞裝,只可惜那微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
眼見得姜道臣竟然就這麼匆匆的走了,沐凝頓時吶吶道:“哎——”
然而她話還沒出口呢,姜道臣已然旋風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