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話中的不耐煩毫不掩飾,司冥咬了咬牙,眉眼一轉,旋即道:“當年大祭司把沐凝帶回來的時候,她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其後大祭司找到了我,讓我做一件事。”
那便是,篡改了她的記憶。
可是一個人自從出生之後,記憶是一直成型的,要篡改,如何容易?
還是大祭司以護法的位置許諾他,司冥這才鋌而走險。
“我……做了一個蠱。”
聽得司冥這話,姜道臣的神情驟然一冷,見他嚇得不敢再說話,咬牙道:“說下去!”
那一瞬間,司冥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姜道臣直接給殺了,在聽得他這話之後,方纔繼續小心道:“苗疆蠱蟲多詭異,可牽引可控制,這其中有一個,名爲離魂。”
“離魂”並不會真的要了人的命,但卻可以將人爲自己所控制,簡單來說,就是造出另外一個自己。
而這個自己,可以被控制着隨意捏造出形狀。
沐凝,便是他以“離魂”所控制,將她的過往盡數篡改,之後按着大祭司的要求所編造。
因被控制,所以沐凝不會覺得違和。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姜道臣幾乎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才讓他沒有直接便殺了司冥。
他的雲袖,就是這麼被毀去了記憶,做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如何可解!”
說這話的時候,姜道臣一直在死死地攥着拳頭,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便直接殺了眼前人!
男人的眼中滿是赤紅,司冥被他這模樣嚇到,一時竟不敢再說話。
直到姜道臣再次靠近過來,司冥這才連忙回答道:“不,不能解——”
這話一出,姜道臣的戾氣再也壓制不住,他彎下腰來,擡手便掐住了司冥的脖子,沉聲道:“解不了是麼?那我就殺了你。”
大抵是怒到了極致,男人的聲音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可這樣平靜說出來的話,反倒是更讓司冥心驚膽戰。
姜道臣掐着他的喉嚨,讓他整張臉都因窒息而憋的紫漲,說話都十分費力。
然而求生欲在撐着他,讓司冥拼盡全力的掙扎道:“你,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沐凝也就活不了了!”
這話一出,成功的讓姜道臣鬆開了他。
他的神情裏滿是陰鬱,盯着司冥的眼神幾乎要將對方撕碎:“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男人的眼中滿是戾氣,讓這原本就森然徹骨的牢房中更添了冷意。
饒是司冥,也有些膽寒,但爲了活命,只能吶吶的開口道:“我說,我跟沐凝的命綁在了一起……”
見姜道臣又要動怒,司冥趕在他發怒之前,快速的說道:“那離魂乃是子母蠱,子蠱在她的體內,母蠱被我吃了下去。我便是藉此篡改了她的記憶,如果你要殺了我,那子蠱便會爆體,她也會因此喪命。若是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看!”
說到最後的時候,司冥幾乎要窒息,待得終於將這話說完,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呼吸起來。
相較於他這狼狽的模樣,姜道臣卻是僵在了原地。
他恨不能現在就殺了司冥,可他不敢賭。
即便這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可若是雲袖真的因此沒命呢?
見姜道臣的神情冷厲,司冥嚥了咽口水,下意識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苗疆人,苗疆的那些手段你是知道的。”
他撒謊了,他體內的確有母蠱不假,可是就算是自己死了,沐凝也不會死。而且……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根本就無法完全控制沐凝。
當年他心驚於沐凝的美貌,一直都帶着幾分不可言說的念頭。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捏造沐凝身世的時候,他才編造出了一個青梅竹馬,可誰知道,沐凝卻並未因此而對自己動心,反而在每次自己靠近的時候,她都十分警惕且防備。
這女人雖然不會武功,卻有的是亂七八糟的鬼點子,他好幾次都險些中招。
喫虧了數次之後,司冥終於歇了那些想法,然而這件事他卻隱瞞了下來。
即便是大祭司,也只當自己完全控制了沐凝,卻不知道他只掌控了一部分。
且還是相當小的一部分。
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一部分似乎還在不斷地減少。
否則的話,此番上京之事,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地失手。
聽得司冥這話,姜道臣卻是沉默了下來。
司冥的神情篤定,且苗疆陰毒之名是遠揚的,姜道臣清楚的很。
可正是因此清楚,他才更加的憤怒。
就是這樣一個人害了雲袖,讓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這些年,還不知利用她做了多少違背本心的事情。
可偏生爲了雲袖的命,他不但不能殺了司冥,且還得讓他活着,還是儘可能的活的時間久一點!
念及此,姜道臣的神情越發冷凝,他睨了一眼司冥,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添了一抹詭異的笑來。
“你說,你跟她性命相連,所以不能死,是吧?”
聽得他這話,不知怎麼的,司冥驟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努力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問道:“是,你想如何?”
姜道臣蹲下身子來,直視着司冥,淡淡道:“不如何,你放心,我會讓你活着的。”
既然不能死,那活着受罪,總是可以的。
眼見得姜道臣拿了一個小藥包出來,司冥眼尖,頓時從那味道里面分辨出來幾種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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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致死,且不傷人性命,可卻會讓人痛苦百倍!
他頭皮發麻,吶吶道:“你,你不能這麼做……”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見姜道臣拿小鑷子從裏面挑出了一只毒蟻,放在了他的皮膚上。
“唔……”
司冥喫痛,姜道臣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道:“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這些年,你利用她做過什麼事兒。少一樁,這袋子裏的東西,我就都倒在你身上。”
男人這話不是開玩笑,司冥額頭滿是冷汗,吶吶着:“我……我那時候……”
整整半個時辰,司冥的聲音就沒停下來過。
從三年前第一樁開始,樁樁件件都承認了個乾脆利落。
那些孽債,基本上都是紅蓮教所指使,司冥將自己給摘了出來,奈何卻控制不了姜道臣越發冷厲的表情。
到了最後,姜道臣的聲音裏都帶着冷凝:“說完了?”
司冥覺得自己口乾舌燥,整個人都處在脫水的狀態中,他癱在地上,顫聲道:“我都說完了,只有這些了。”
若不是他現在受制於人,司冥真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給活剮了。
然而他現在只能努力的去討好姜道臣,以期活命。
“很好。”
姜道臣無動於衷的看着眼前人,淡漠道:“既然說完了她的事兒,那我們現在來說別的。”
讓司冥說這些,並不只是爲了瞭解雲袖在作爲沐凝的這三年裏面,到底做了多少惡。
他還想知道,他的小姑娘,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又到底被置身於什麼樣的境地之中。
然而越問,姜道臣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恨不能將紅蓮教的上上下下,與之相關的所有人,全部都給千刀萬剮!
可是他做不到,至少現在還做不到。
因此姜道臣只能記下了這筆債,暗自發誓這些人一個都休想逃脫。
見他這模樣,司冥越發有些膽寒,下意識問道:“我都說完了,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
聞言,姜道臣卻是笑的冷厲:“沒什麼可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則是晃了晃這個小藥包。
那裏面不足以要他的命,但可以讓他痛苦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