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這幾個人還站在門口踟躕,顧九也隨着安撫道:“你們放心,我師父醫術高明,這裏的藥材也不貴,不會坑你們的。”
聽得她這話,那幾個人卻是互相看了看,這才隨着走了進去。
那幾個男人已經被擡到了房中,莊子期先給幾人都餵了一顆藥,繼而又將藥箱取了過來,以銀針刺手指,便見那裏面出來的都是暗色的血。
顧九見狀,心頭一跳,這症狀……果然是中毒!
待得莊子期做完這一切,方纔站起身道:“他們現下的情況不大好,一切待得官府來後再說吧。”
這幾個人的症狀都是差不多的,可偏生卻只有男人中毒,女人們都毫髮無損,若說是意外,那這意外未免也太大了些。
聽得要叫官府,幾個婦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旋即聽得其中一人開口問道:“那……他們可能診治好麼,需要花很多錢麼?”
按理說來,驚動了官府,這家店應當是不坑的。可凡事都有萬一,她們只是鄉下夫人,實在是無力承擔高額的銀錢了。
見這婦人這麼問,顧九一時有些無奈,因道:“這家藥鋪是我的,除去藥材之外,不會收其他的錢。”
聞言,那婦人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個模樣爽利的女子打斷她的話,咬牙開口道:“夫人,不管多少錢,我都出!只求您幫忙看看我夫君還有救沒有。我……我纔沒了女兒,不能再失了男人啊!”
恐懼是最能傳染人的,她這話一出,其他幾個人的眼圈也都隨着紅了起來,紛紛點頭應和道:“是啊夫人,求您行行好。”
她這話,卻讓顧九想到了什麼,因斟酌着問道:“夫人說纔沒了女兒,是什麼意思?”
這十多個人瞧着衣裳破舊,且又是夫妻相攜,方纔她們說是從官府了結了一樁案子。
顧九驟然想起今日刑場被凌遲的道士們,難不成……是那樁吸血女童的案子?
她纔想到這裏,就聽得那婦人顫聲道:“我那苦命的女兒……被賊道人擄去,血流乾而亡,可憐她上個月才過了七歲的生辰!”
說到這兒,那婦人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而在提起來女兒的時候,那幾個婦人的模樣也都有些悲傷,恨聲道:“那些天殺的道人,害的我們家破人亡,如今女兒被害了,連男人都成了這模樣,以後我可該怎麼活啊!”
見這些人都低聲嗚咽,顧九輕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道:“幾位夫人,請節哀順變。如今那些道人都得了懲罰,想來孩子們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至於你們的夫君,他們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跟着莊子期學了這麼久,她對於莊子期的行醫手段也瞭解甚深。若是真的嚴重到無藥可救,師父不會是這個表情的。
聽得顧九這話,那些人方纔漸漸地平復了一些。
顧九將人都送去了一旁的客房暫且休息,又命人給她們拿了些喫食和水,囑咐人先招待着,之後便回來找了莊子期。
“師父。”
見顧九回來,莊子期點了點頭,問道:“都安排妥當了?”
顧九應聲道:“現下她們倒是平復了許多,不過這些人都是什麼情況?
聞言,莊子期則是捏了捏手,緩解了一下方纔施針的痛苦,一面道:“這幾人都中了毒,現下毒發致使的昏迷不醒,不過好在毒的劑量不大,救回來倒不成問題。只是——”
莊子期說到這兒,頓了頓,方纔道:“這些毒,都非西楚所有。”
若他沒有看錯的話,他們中的毒,應當是苗疆一種用來控制人的毒素,名喚“追思”。
他這話一出,顧九的神情也有些微變,蹙眉道:“那,可要送信給夫君?”
聽得她這話,莊子期卻是擺手道:“不必了,他現下在查別的案子,此事問題不大,就不要驚動他了。況且,方纔就已經通知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如今再叫了大理寺過來,這算是什麼事兒?”
這些人中的毒,十之八九是與那些道士有關的,只是那些人都已經被處決,現下只需將兵馬司的人叫來,將此事備案,之後再交由大理寺案卷的卷宗便可。
聞言,顧九也隨之點頭道:“師父說的對。”
她才說着,就聽得下人過來回稟,道是兵馬司的人來了。
“見過秦夫人,是您命人報的案?”
來人是兵馬司的衙役,說話客氣又恭謹。
顧九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道:“他們都是被害女童的父母,這次當街昏迷乃是因爲中毒,因事關重大,特此勞煩你們跑一趟。”
聽得她說完,那人的神情也有些凝重,點頭應了,又跟顧九道了謝,這纔去見了那幾個婦人。
因才見過,這會兒見到來人是兵馬司的,她們倒也不怎麼害怕,紛紛行禮道:“給大人請安。”
“你們且說說看,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詢問,那幾個婦人卻是搖頭道:“回大人,我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看過那些畜生的行刑之後,我們便打算回家的,誰知我們這幾個當家的卻都突然倒在地上。幸好這位夫人和大夫出現,幫我們把男人救到了這裏。您說,會不會是那些道士的亡魂作孽啊?”
她這話一出,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害怕的點頭:“是啊是啊,那些道士號稱自己是修煉什麼功夫的。先前瞧着神乎其神的,現在看着,不會是邪靈作祟吧?”
這些人都是鄉下婦人,原本就有些愚昧,再加上被那道士給洗腦了,對於他們的功法深信不疑。
現在憎惡他們,也是因爲孩子被害,對於他們本身的本事,卻是沒有多大懷疑的。
見她們先自亂陣腳的慌了,府衙的人則是沉聲道:“胡說什麼呢,哪兒有那麼多的邪靈作祟,方纔秦夫人已經告訴本官了,他們是中了毒!你們仔細想想,爲何同爲一家人,你們卻毫髮無損啊?”
說這話的時候,那衙役刻意將罪名拋到她們這裏,而他話中懷疑的語氣,卻是讓那幾個婦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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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反應快的,當下便反駁道:“大人明鑑,我們可沒有給當家的下毒!”
她說完這話,一旁的那個爽利些的婦人卻是微微蹙眉,道:“難不成,是丹藥的緣故?”
這話一出,府衙的人迅速抓住了重點,問道:“什麼丹藥?”
聽他詢問,那個婦人遲疑道:“先前的時候,那些道長說是我們供奉了他們,給了我們一些丹藥,說是益壽延年的。只不過,這些丹藥只能男人喫,我們是沒有喫的。”
“那,你們現在誰還有丹藥?”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婦人咬脣道:“我家裏有,可要現在去取麼?”
取自然是要的,不過因着這個線索,所以這些人都被臨時請到了府衙去做卷宗筆錄。
那幾個婦人起初不大想去,推諉道:“現下我男人還在這兒生死不知呢,大人,可以不去麼?”
那地方太晦氣了,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們實在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奈何府衙的人不肯通融,只沉聲道:“若不去,本官可要拿你們當同黨論處了。”
他這威脅一出,那幾個人便都只得期期艾艾的跟了過去。
只是臨走前,聽得那個爽利些的婦人先開口求顧九:“夫人,我們當家的現在就拜託您了,求求您行行好,一定要救了他!您放心,即便是傾家蕩產,小婦人也一定把診金給您補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