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冥招認的時候,姜道臣的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破綻來。
然而最終,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若按着他這麼說的話,那線索就又斷了。
不……
沒斷。
至少,按着他的話來說,沐凝的身份無疑可以確定了。
三年前加入紅蓮教、腦子不大好、且還是徐州分舵。
這一切,都昭示了一件事情,她就是雲袖!
一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姜道臣的神情越發陰鬱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袖中的拳頭緊緊地攥着,沉聲問道:“你確定,只知道這麼多?”
見他這神情,司冥也有些心裏打鼓,道:“大人,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我保證句句都是實話。”
聽得這話,姜道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啞聲道:“你最好記着自己的話。”
說完這話,他拂袖,轉身離去。
待得姜道臣走了之後,司冥方纔整個人癱了回去。
剛剛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爲,姜道臣要殺了自己。
幸好他沒有動手。
留了他的命,至少也讓他可以苟延殘喘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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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間,其實他可以做的還有很多。
不過麼,方纔他倒是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這位姜大人,似乎對沐凝有意思?
那個關注度和在意的程度,顯然不是尋常破案需要了解的程度。
若是如自己所想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他今日沒有完全說實話。
沐凝的確是大祭司帶回來的,這個他沒有騙人,可是帶回來之後,卻是他給沐凝下了東西。
而這個,纔是導致沐凝腦子不好的最大原因。
若非如此的話,沐凝也沒那麼容易會乖乖的被紅蓮教所利用。
至於那些個青梅竹馬的話,原本是司冥想要對她做些什麼而編出來的託詞,誰知到現在他都沒有得手。
念及此,司冥下意識的想要擡手,卻在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已然不能動的時候,神情越發的陰鬱了下去。
姜道臣……
斷手之仇,他遲早會報的!
還有沐凝,說不定,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可現在,這一切都得等他出去之後,纔有機會實施。
想到這裏,司冥眼中的陰鬱更加多了幾分。
等到他出去,他們一個都別想逃過!
……
夜風漸大,後半夜的溫度已然帶着幾分冷意。
姜道臣出去之後,被這夜風一吹,才覺得自己的頭腦漸漸地恢復了幾分清醒。
先前那一瞬間,他其實是想殺了司冥的。
這人竟敢跟沐凝稱青梅竹馬,也不看他配麼!
還有沐凝……
不,是雲袖。
哪怕只憑着這些只言片語,姜道臣已然可以確信,她一定是雲袖。
今夜司冥給他提供了新的線索,想要查清楚沐凝身上的疑點,最重要的是需要找到那個大祭司。
唯有找到那人,他才能徹底的瞭然沐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的再去找一趟沐凝。
畢竟,以司冥話中所說,這次沐凝來上京,也是爲了救那些同黨。
若是如此的話,那她先前接近顧九,目的可就不單純了。
既然知道她就是雲袖,姜道臣自然不會放任她在一條歪路上走下去,至少,不能讓她做出無法彌補的錯事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落到秦崢手上會是怎樣的後果。
所以,他絕不允許沐凝以身犯險!
……
這個案子,除卻紅蓮教作祟之外,其他事情可謂是一清二楚。
皇帝得知之後自然龍顏大怒,一道聖旨下來,也不等秋後,着三日後,將那些道士們午門外問斬。
至於紅蓮教的司冥,果然如秦崢所料,被皇帝單獨留了下來。
“這個人,朕命你儘快查清楚。看紅蓮教此番舉動,到底是意欲何爲。”
先前欽天監的話,皇帝還記得一清二楚,這會兒更覺得有些貓膩。
他年紀大了,這些年越發的信神佛,自然也信那些玄乎的東西。
紅蓮教這些舉動,怕不是爲了什麼提升功法,興許是爲了祭祀什麼。
他先前曾聽欽天監的人說過,異域有人會做法,訴求一些邪惡的事情。
這紅蓮教會不會也是這個意思?
皇帝年紀大了,比誰都擔心自己身下位置的穩固性。所以此番,他第一反應便是要讓秦崢嚴加查處。
對此,秦崢自然全盤答應。
見他答應下來,皇帝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因沉聲道:“紅蓮教一直是朕心頭大患,秦愛卿你是知道的,現下離中秋宴不足半月,屆時各國使臣來朝,這之前若是不能將此事處置妥當,萬一被他們趁虛而入,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吧?”
皇帝這話,秦崢自然恭聲道:“微臣明白,定當竭盡全力去查。”
便是到了現在,秦崢也沒有打包票。
皇帝深知他的脾氣,因點頭道:“朕也不爲難你,那紅蓮教如過街老鼠,只敢在暗地裏做手腳。你想做什麼只管放手去做,朕不干涉你,朕只要結果。”
這便是放權的意思了。
秦崢恭聲應了,道:“臣遵旨。”
見他答應下來,皇帝點了點頭,卻是擺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秦崢應聲離開,待得出了宮門之後,神情裏也多了幾分冷意。
其實今日,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說。
以他的調查來看,紅蓮教應當與皇室之人有關。畢竟,他們得到消息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讓秦崢不得不懷疑,這裏面是有內應的。
若真是如自己猜測那樣,那麼皇帝的身邊也是不安全的。
在沒有最終答案之前,他還是謹小慎微爲好。
走到太和殿的時候,秦崢站在那裏回望這一座巍巍皇城。
日光正盛,落在琉璃瓦上,照的那宮殿越發輝煌。
可是這樣輝煌的地方,卻是一具具白骨累成的。
一想到這裏,秦崢便覺得心頭爲之一寒。
皇帝此番予他權力,怕是之後,他更不得安寧之日了。
如今他步步維艱,卻只能走下去。
因爲只有走下去,他纔有能力護着想要保護的人。
“秦大人?”
有溫潤的男聲傳來,秦崢回頭,就見一個男人從宮中走出來,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後。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生的相貌敦厚,笑時如沐春風。
他穿了一身滾了金邊的寶石藍長袍,站在那裏時,身形有些怪異。
不過在他走動的時候,那怪異便十分明瞭了。
他是一個瘸子。
見到來人,秦崢神情微頓。
來人是皇帝的長子,上官恆。
西楚歷來的規矩,皇儲立嫡立長。
只可惜,到了當今聖上這一代,中宮無所出,而長子早年因着一些緣故,又成了一個瘸子。
嫡長都不成,便導致身份高貴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鬥成了烏眼雞。
朝中這般局勢之下,皇長子便越發的如同透明人了。
自過年後到現在,已經八月初,秦崢見他的時候,竟然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這位避世避的十分安然,但到底是個君,因此秦崢的態度雖然說不上熱絡,卻也絕對不輕慢,行了一禮,道:“給大皇子請安。”
聞言,上官恆溫聲一笑,道:“起來吧,本宮方纔遠遠瞧着像是秦大人,不想竟真如此巧。”
秦崢點頭,並不接話,只道:“殿下可是要出宮?您請。”
上官恆應聲笑道:“纔去見了母妃,秦大人也是要出宮麼,不如一起吧。”
得了他這話,秦崢便也只能點頭應了,由着上官恆先走,自己則是落後他一步,在後面慢慢的跟着。
倒是上官恆見他這模樣,不由得無奈一笑,道:“這甬道太長,本宮原就是嫌走的孤寂,秦大人這般,倒是讓本宮更於心難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