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臣起先還不想去,後來見秦崢也去,方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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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卻是問道:“大人跟我們去喝酒,嫂夫人不怪罪麼?”
聞言,鄭懷洛頓時睨了他一眼,道:“咱們大人之前也是時常出來的,現在雖然成了婚,可小嫂子明事理,自然不會限制他的。是吧,大人?”
見鄭懷洛這模樣,秦崢贈送了他一個冷眼,轉身便上了馬。
要不是爲了姜道臣,誰樂意出來喝酒,香香軟軟的媳婦,抱着不舒服麼!
鄭懷洛裏外不是人,反過來瞪了一眼姜道臣,也隨着跟了上去。
酒樓是他們常去的,到了之後,一行人要了酒菜,便讓小二下去了。
起初姜道臣神情還算是正常,可到了酒過三旬後,神情便有些茫然。
見他這狀態,秦崢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姜道臣這模樣,倒是讓他想起來這人才到大理寺的時候。
那時他一心只裝了一件事,見人的時候雖然帶笑,可也是陰鬱的。
也是後來,才漸漸地瞧着正常了些。
現在,怎麼又成這樣了?
他才這樣想着,就聽得姜道臣不期然開口道:“大人……”
聽得他叫自己,秦崢拿着酒杯的手頓了頓,應聲道:“怎麼了?”
姜道臣開了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他呼了一口氣,方纔遲疑的問道:“您說,這世上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麼?”
今日他所見不是假,可沐凝的反應也不是假。
在大理寺待了這幾年,他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沐凝的確不認識自己,且她也沒有撒謊。
可是,她的長相和她的傷疤,卻又印證着,那應當是他的雲袖。
會是他認錯了麼?
聽得姜道臣的話了,秦崢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白家的事情,你從頭盯到尾,你覺得呢?”
白無淵和白臨淵,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可不過是有心人僞造出來的贗品罷了。
連樹葉都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這話一出,姜道臣的神情卻多了幾分冷意。
是啊。
沒有人會完全一模一樣,除非,有貓膩。
或者,陰謀。
那麼,這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沐凝,她又屬於哪一種?
感受到姜道臣的陰鬱,鄭懷洛卻是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老薑啊,其實人這一生,也不過白駒過隙,短短几十年光景而已。我知道你心裏有事兒,可是,人總歸是要往前看的。”
把自己陷入過往裏不可自拔,不是一件好事。
爲了那些過往賠上自己的一輩子,更是不明智。
聽得鄭懷洛這話,姜道臣點了點頭,卻是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何嘗不想往前看?
但有些人,是被刻在骨髓裏,深入血液中,與他合二爲一,融爲一體。
若要讓他忘記,除非他走了黃泉路,喝了孟婆湯。
可就算如此,興許下一世,依舊忘不掉。
……
秦崢回去的時候,已然是深夜了。
府上的燈籠次第亮着,爲他照亮了一條回家的路,而那道路的終點,有一室的光華如水。
女子坐在窗前,正仔細的縫着袖子的最後一部分。
她眉眼低垂,神情溫柔,端坐在那裏,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秦崢連呼吸都放輕,生怕會驚擾到眼前的姑娘。
反倒是姑娘先感受到了他的氣息,擡起頭來。
漫天星河入了她的眼,落在了他的心。
“夫君,你回來了。”
顧九放下針線,將衣服擱在一旁,便起身過去扶他,一面笑着問道:“可是喝多了?”
都不必湊近,顧九便可以聞到秦崢身上的酒氣。
見狀,秦崢笑着擺手,將顧九摟在懷中,滿足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輕笑着道:“沒有喝多。”
顧九無奈的任他抱着,心內卻腹誹道,這還叫沒喝多……
她拍了拍秦崢的後背,一面將人扶到了桌案前坐下,一面回身吩咐道:“去給大人端一碗醒酒湯來。”
傍晚的時候,下人們去梅園傳信,說是秦崢今夜跟人出去喫飯,要晚些時候回來。
顧九那時候就怕他喝多,所以回家後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煮了醒酒湯。
果然,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待得白朮端來之後,顧九擺手讓她去了,囑咐了人去打水來,自己則是將醒酒湯端給了秦崢:“喝了吧。”
秦崢依言接了,喝完之後,這才輕笑道:“真不曾喝多,只是晚間跟道臣他們喫飯,酒不慎灑在身上,故而味道大了些。”
他說着,眼見得下人端了水來,自去洗漱之後,果然身上味道散去了不少。
眼見得顧九去收拾衣服,秦崢卻是神情一亮,笑着問道:“給我做的?”
明明就是給他做的,可秦崢這麼一問,顧九反而有些害羞,故意道:“不是。”
然而她的神情已經出賣了自己,秦崢笑着將衣服拿了過來,自己比量了一番,便見顧九無奈的笑道:“您彆着急,還差袖口沒收好呢。”
見狀,秦崢卻是連人帶衣服一起摟在懷中,笑着問道:“還說不是做給我的,嗯?”
他說話的時候,呼吸灑在顧九的耳邊,倒像是順着入了她的心頭似的。
顧九一時有些羞澀,推了他一把,卻沒把人推開,最後只能嘆息道:“時候不早了,您快些睡吧。”
她轉移話題,秦崢笑着放開了她,待得顧九收拾好後,卻是一把將人給抱了起來。
顧九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抱他的脖頸,失聲道:“您做什麼呢。”
秦崢眉眼笑意不變:“夜深了,夫人該休息了。”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帶着灼熱,讓顧九的臉越發紅了起來。
這話中的意味,她再清楚不過了。
……
顧九這夜,直到子時過後才得以真正的入睡。
她被折騰的昏昏沉沉的,待得清洗過後,無意中見秦崢的表情有些凝重,因問道:“夫君,你可是有心事?”
聞言,秦崢搖了搖頭,將她抱了過來,道:“沒有,睡吧。”
男人抱着她,手掌在她背上輕輕地拍着,像是哄孩子似的動作。
顧九被他這麼拍着有點犯困,可旋即卻又想起來另一件事兒:“可是晚上喫飯時,遇到不開心的了?”
說起來,他已經許久不這麼單獨爲了喫飯出去了,難不成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秦崢搖了搖頭,倒是先想起來個別的,因笑着道:“道臣說今日見你了,可是買酒送義父的?”
他猜測的倒是準,顧九眼中頓時多了些笑模樣:“嗯,師父今日已經開封一壺了,說酒是好酒,這方子也獨特,且裏面還夾了藥用,下次他得了空,也要去店裏看看呢。”
聞言,秦崢倒是若有所思。
今日姜道臣沒查出來什麼,說不定莊子期會有收穫,畢竟,他醫毒無雙,沒什麼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若是他都說無事,那想來這人就是安全的了。
念及此,秦崢點頭應了,想了想,又道:“晚上的時候,我其實是陪着喝酒去的。”
原先秦崢心中無愛,尚且不能理解,爲何一個人能做到這個地步。然而現在有了顧九之後,他倒是理解了對方。
若是有朝一日顧九出了什麼事情,怕是他也會如姜道臣那般。
聽得這話,顧九擡眼道:“是他們有什麼事兒麼?”
秦崢點頭道:“是姜道臣,我是不是從未跟你說過他的事?”
見顧九搖頭,秦崢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斟酌了一番,方纔輕聲道:“這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