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看着眼前人,打量了他半日,卻見對方一動不動,那態度格外的端正。
最主要的是,他在謝遠城的眼中,看到一些東西。
是情愫。
“你爲何要這般上心?”
聽得莊子期的詢問,謝遠城毫不猶豫,沉聲道:“因爲,這是我的信仰。”
是的,信仰。
謝遠城說這話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這裏,只裝得下一個她,所以,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請神醫告知。”
他自懂事開始,心上便裝了一個人,這麼多年過去,唯一放在心上,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也只有這一個人。
因爲不是她,所以他這些年從未想過成親之事。可是誰知再遇見,卻是她過得不好。
謝遠城心裏的火苗抑制不住,燎原之火幾乎將自己焚燒,即便他努力剋制,可謝遠城也知道,他想要擁有她。
說句很自私的話,她過得不好,便是他的機會。
聽得謝遠城這話,莊子期終於擡眼打量他。
平心而論,謝遠城生的不錯,此時眉眼鄭重的看着人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十分可靠。
“其實,辦法的確有一個。”
莊子期這話一出,頓時見謝遠城的神情都亮了起來,他剋制了下心情,恭聲道:“還請神醫告知。”
然而,莊子期卻並未立刻說,而是正色問道:“你當真想知道?這法子,可不同尋常。”
便是他不說,謝遠城其實也猜到了。畢竟若是真的有法子,而又好實現的話,莊子期必然早就告知了,又何必用現在的辦法?
他早有心理準備,鄭重道:“神醫但講無妨,在下洗耳恭聽。”
謝遠城的態度虔誠,莊子期卻是沉思一會兒,方纔開口:“天山雪蓮。”
這話一出,謝遠城微微眯眼,問道:“您說……極寒之地的天山雪蓮?”
他是知道這個東西的。
傳言此物可活死人肉白骨,引得世上之人趨之若鶩。
但是這東西,一向只存在於人們的口口相傳之中,謝遠城一直以爲那只是一個傳言。
卻不想,竟然真有這樣的東西?
“正是。”
對於謝遠城知道這東西,莊子期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世上總有些神話志怪的傳說,而這東西,便是那傳說中被提及最多之物。
謝遠城聽得他的確認,頓了頓,復又問道:“敢問先生,此物確切出現在哪裏,我又該怎麼做?”
聽得他詢問,莊子期卻是搖頭道:“我也不知。”
這話聽起來太像是敷衍,因此莊子期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又道:“傳言中,天山雪蓮三十年一開花,我只知書上記載此物乃是生長於雪山之巔,周圍有赤炎蟒守護,採摘及其困難,卻並不知它確切開花時間。”
他說到這兒,復又蹙眉道:“況且,就算是知道,又如何?且不說這雪山尋常人基本上不去,便是上去了,一不留神便會丟了命去。救一命不成,傷一命倒概率很大,所以,這法子幾乎等同於無。”
若不是因爲如此,他又怎麼可能瞞着林氏跟秦崢?
聽完莊子期的話,謝遠城卻是沉默了下來。
莊子期見他神情複雜莫辨,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
這世上,即便是男歡女愛,可好的時候尚且好說,一旦涉及到性命安慰,難道就真的能夠豁出去一切?
他是不大信的。
所以,他能夠理解謝遠城。
可誰知道,他纔想到這裏,卻聽得謝遠城沉聲問道:“敢問神醫,可否告知取天山雪蓮,需的注意什麼,除這一味藥之外,想要救她,可還需要其他必須之物麼?”
只要能有救她的法子,莫說只是上一趟雪山,便是真的爲此丟了性命又如何?
他惜命,可比起來林遠黛,性命又算什麼。
莊子期沒成想他說出來這樣的話,竟一時難得有些失言。
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可知道,若你拿不到天山雪蓮,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命交代在那裏了。屆時,她救不回來,你也救不回來。”
然而對於莊子期這話,謝遠城只是輕輕點頭,道:“多謝神醫提點,請您告知。”
見他這態度,莊子期神情微動。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看過這樣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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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又傻的讓他有些心軟。
“若得天山雪蓮,她的性命無憂。唯有一點,天山雪蓮需的在採摘下來十二時辰之內入藥。若你想去,我可教你如何製藥。”
聽得莊子期這話,謝遠城長施一禮,道:“如此,便有勞先生了。”
莊子期雖是大夫,可他肯定是不能跟着同去的。不說別的,單說莊子期這一條瘸了的腿就不行。
不過,若是謝遠城真的打算上去的話,那他也唯有儘自己的能力,儘量教給他一些東西。
就當是,做善事了吧。
……
接下來兩日,謝遠城果真如約過來讓莊子期指導自己。
其實也無需讓他學會太複雜的東西,莊子期自己有容器,只要讓他知道該如何煉藥便可以了。
謝遠城悟性高,不過兩日便知該如何做。
只是待得教會他之後,莊子期卻還是難掩擔憂:“你可想好了?”
這一趟,可不是鬧着玩的。
聞言,謝遠城點頭,鄭重地跟莊子期道謝:“多謝神醫指點。”
他長施一禮,眉眼裏滿是鄭重。
這兩日,他着人查過蕭山,且還命人盯着他。這人對謝遠竹應當是真心的,他基本可以放心。
至於自己,他孑然一身,若是此行能救林遠黛,他毫不遲疑。
他已經做了決定,這幾日依然未曾改變,可見是下定決心了。
莊子期再勸也無用,只是見他這態度,到底是心裏有些嘆息。
這人待林氏的一片心倒是十分誠摯,只是不知道告訴他這個,到底是福是禍。
念及此,莊子期復又鄭重囑咐道:“若是不成,不可逞強。”
畢竟這天山雪蓮可不是那麼好拿的,若是強行上去,反倒是白丟一條性命。
得了莊子期這話,謝遠城笑着道謝,道:“多謝神醫。”
他已經下定決心,待得謝遠竹回去,自己也要準備了。
莊子期應聲之後,又囑咐了他一句:“走之前,來我這裏一趟。”
既然謝遠城執意要去,便是爲着跟林氏他們的交情,他也得幫幫忙。
權且當做是讓自己安心吧。
待得謝遠城走了之後,莊子期望着暮色沉沉的天氣,到底是不由得搖頭。
說不定,這次會是轉機呢?
只是這個轉機的代價太大,且前途未卜。
……
第三日的時候,蕭山跟謝遠竹便辭別了一行人,要回家了。
雖說早就知道他們不會多待,可知道他們要走的時候,林氏也覺得十分突然,蹙眉道:“好歹多留兩日,你們纔來了三四天,這就要走,是不是太快了些?”
她再三挽留,謝遠竹無奈的笑道:“家中還有孩子們在,我們出來總歸是不放心的。待得過段時日,我再回京來看你。”
得了她這話,林氏便也只能答應,末了又再三囑咐道:“年底的時候,家裏孩子便生了吧,你們今年不如來上京過年?”
她說着,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因攛掇她道:“你跟阿城這麼多年沒見,到底是血緣親情呢,難道你忍心看他一個人?還有我呢……”
林氏握着她的手,跟自己的好姐妹撒嬌賣可憐:“我如今也是一個人,你若是來了,咱們便熱鬧了。”
見林氏這模樣,謝遠竹無奈失笑,再算了算日子,想着那時候兒媳婦已然出了百日,便是舉家來上京,也不失爲一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