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九的臉頓時便垮了下去,睨了她一眼道:“我現下喫不到,回頭你端過來,我也不樂意吃了。”
說起來,顧九也不知是哪裏養出來的毛病,尋常時候,天氣雖然熱,她也並不是非要喫冰鎮的果子。
可偏偏一到來葵水的時候,什麼不能喫,她便瘋狂的想喫什麼。
她原本就有些體寒,來葵水的時候痛的臉色蒼白,好容易現下莊神醫給開了藥,顧九喫着見效一些。
這會兒見她要喫果子,下人們哪裏肯同意。
眼見得說不通,顧九先是嘆了口氣,央求了幾句無果,末了只能賭氣的哼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不就是些果子麼,不喫也罷!”
只是她話雖然這麼說,可那眉眼裏還帶着幾分渴望,模樣瞧着可憐巴巴的,險些就讓白朮心軟了。
末了,白朮只能放軟了聲音,笑着哄道:“今日着實是不能喫的,方纔廚房做了蟹粉湯包,不如奴婢給您端來,您嚐個鮮?”
雖說蟹肉寒涼,可只吃一個的話,比那冰果子是要強一些的。
顧九原也不是真的鬧脾氣,這會兒見白朮這麼哄自己,她倒是先忍不住笑道:“罷了罷了,今早上煮的紅豆湯還有麼,你給我端一碗算了。”
見狀,白朮頓時眉開眼笑道:“有呢,奴婢這就溫了給您端來。”
她說到這兒,又笑着問道:“早起莊子裏送來的蓮蓬還新鮮着呢,奴婢去讓人剝了給您送來可好?”
得了她這話,顧九倒是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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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摘的蓮子很新鮮,如今這時節,荷花已經有了敗落的跡象,反倒是蓮子已經上市,喫到嘴裏滿口生津。
顧九吃了一小盤蓮子,又喝了一碗紅豆湯,方纔覺得小腹裏舒服了不少。
因着來了葵水,下人們並不敢放了太多冰盆,雖有些燥熱,不過倒也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顧九這幾日不能出門,不過倒也沒閒着。
待得喫完東西歇了一會兒,便又讓丫鬟將自己沒做好的花樣兒拿了過來。
先前的時候她給秦崢做了一套衣服,引得這人嘚瑟的穿了好些時日,後來又讓她再做一套。
只是當時沒多久便去了外地,直到現在纔回來。顧九這兩日也是閒着,乾脆便繼續給他做衣服。
不過除了秦崢的衣服之外,她也給父親做了一套。
至於幾個哥哥,因着都娶了嫂子,所以做的都是些隨身戴的小玩意兒,便是嫂子們見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如此忙了幾日,待得葵水過了之後,這些小玩意兒也都做好了。
顧九在家裏悶了幾天,得了自由後,先吃了一碗冰湃的果子解饞,之後便帶着下人們回了孃家。
……
“給母親請安。”
見顧九前來,劉氏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笑容,溫和的扶她起來,柔聲問道:“怎麼也不提前打發人說一聲,我也好叫人去門口接你去。”
顧九笑着入了座,一面笑道:“我回自己家,還要什麼人通稟。再說了,突然來了,纔給母親一個驚喜不是。”
聽得她這話,劉氏不由得失笑道:“這叫什麼話,我看是驚嚇還差不多。”
話雖然這麼說,她卻是偏頭囑咐下人:“去跟廚房說一聲,就說大小姐回來了,讓他們依着口味做菜。”
聞言,丫鬟頓時笑銀銀的去了,顧九則是軟聲笑道:“果然還是母親疼我。”
見她這模樣,劉氏笑着搖頭道:“偏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九笑眯眯道:“賣乖也是在母親面前,旁人我還不肯呢。”
小姑娘嬌得很,看的劉氏既是歡喜又是無奈,不知想到什麼事情,復又問道:“下個月便是中秋季了,你府上可忙的過來?”
說起來,這可是顧九第一次自己管府上,又是這樣大的節日,迎來送往的規矩必然少不了。
劉氏擔心,顧九卻是絲毫不在意,只笑道:“母親放心便是。”
她將林氏幫忙的事情說了,頓時便引得劉氏感嘆的笑道:“我先前還總擔心,你這個婆婆是高門大戶,怕是規矩多,少不得爲難你呢。如今倒是放心了,她待你倒是真心實意。”
別的不說,單這一份寬容,上京不知多少人都做不到。
聞言,顧九自然是笑着應是。
她說着,又將自己做的香囊給了劉氏,笑道:“這是給您做的,您瞧瞧可還喜歡?”
這個女兒,在家的時候哪裏動過針線?
如今嫁了人,倒是越發的長了本事了。
顧九做的,劉氏自然覺得都是好的,歡天喜地的收了之後,又提醒她道:“記得給你婆婆也做一個,可不能偏心。”
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雖說林氏大度,可是這感情都是將心比心的,若是顧九厚此薄彼,長此以往,再好的心也得寒了。
顧九自然是應是,又笑着道:“不止是你們有,我還給哥哥和父親也都做了東西的。哥哥們的是驅蚊的香包,父親的是一套衣服。”
她說到這兒,又讓白朮拿過來,先給劉氏掌了眼,方纔笑道:“您且先看看,若是覺得合適,我再讓人給哥哥們送,若不合適,我就不送了。”
雖說是親兄妹,可有些時候也是要避嫌的。
顧九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小心翼翼,倒是讓劉氏心裏一酸。
女兒到底是嫁人了,再有小女兒的嬌態,可也成了一個知道分寸的大姑娘了。
劉氏先前總擔心,女兒不知道分寸,會不會將來嫁人了受委屈。可如今見她真的懂事兒,卻又覺得心裏難受。
這是她捧在手心的姑娘,若是可以,讓她一輩子天真下去又如何。
顧九卻不知劉氏心裏的感嘆,她見劉氏只發呆,忍不住問道:“母親,可是不合適?”
聞言,劉氏這纔回過神兒來,頓時笑道:“合適,自然是合適的。那幾個混小子,難爲你這麼體貼他們。還有你爹,先前知道你給姑爺做了衣服,背地裏可沒少埋怨。這下,他可該高興了。”
聽得這話,顧九卻是吶吶道:“父親怎麼知道的?”
她給秦崢做衣服的事兒,也沒往外傳啊。
劉氏卻只是抿脣一笑,道:“你這丫頭的針法,難道我還不認識?”
其實是嬤嬤告訴她的,她想着此事證明小夫妻的感情好,誰知倒是打翻了顧承澤的醋罈子。
見狀,顧九郝然一笑,道:“父親不嫌棄醜就好了。”
她才說到這兒,就聽得門外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嫌棄什麼?”
正是顧承澤。
見他進來,顧九頓時笑着起身,行了禮後,把衣服給了他,果然見對方頓時眉開眼笑。
“不錯,阿九越發長進了。”
他話雖然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是遮掩不住的。
顧九見狀,越發低低的笑了起來,跟母親對視一眼之後,復又問道:“父親可要去試試?若是哪裏不合適,我再拿回去改。”
她看的出來,顧承澤這會兒就有些忍不住了,只是礙於面子,方纔沒有直接拿着衣服去換。
果不其然,在聽到顧九這話之後,顧承澤頓時點頭道:“唔,我看可以,那爲父去試試看。”
待得顧承澤得意洋洋的拿着衣服去了內室,劉氏頓時忍不住,低聲笑道:“瞧瞧他樂的,我先前說什麼來着?”
顧九則是笑着感嘆道:“我先前竟不知道,父親這麼歡喜。”
念及此,顧九心中又有些自責。
前世今生,她享受了家裏帶來的諸多好處,可是卻沒有真正的去回報過什麼。
現下見到父親因爲這一件衣服就歡喜至此,又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做的十分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