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口氣,倒像是顧九尋常的模樣似的。顧九從未想過有一天秦崢會這麼說話,當下便忍不住笑倒在了他的懷中,一雙眉眼亮晶晶道:“嗯,爲妻會保護好你的。”
她刻意的粗着聲音說話,越發逗的秦崢發笑。
他喟嘆一聲,伸出手來摸了摸顧九的腦袋,正色的笑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這話一出,顧九再也忍不住,抱着秦崢便悶聲笑了起來。
秦崢也由着她胡鬧,待得顧九玩夠了,方纔溫柔的笑道:“現下時候還早,夫人可要再睡會兒?”
算下來,顧九昨夜裏也差不多算是熬了一個通宵了。
想到這裏,秦崢又有些心疼。
聞言,顧九卻是想起一件事兒來,因問道:“你可是審問完了?”
秦崢不願她擔心,點頭道:“嗯,已經完了,現在可以陪你休息。”
聽得這話,顧九倒是若有所思,一面應着,一面問道:“那,可得了什麼有用的線索麼?”
昨夜的事情,雖然春曉已經說清楚,可顧九總覺得哪裏違和。但她又一時想不清楚,現下便有些愁得慌。
見她這模樣,秦崢替她將被褥蓋好,自己在她身側躺下,輕聲道:“嗯,有一些,已經着人去查了,不必擔心,睡吧。”
秦崢的眼下有一圈的青黑,顧九看的真切,因此聽到這話之後,便也乖覺的閉上了眼睛。
她到底是夜裏累得很了,方纔又大喜大悲,這會兒好容易平靜下來,不過片刻功夫便睡着了。
大抵是因着有秦崢在身邊,所以小姑娘難得睡得安穩。
見她恬靜的睡顏,秦崢卻是半分睏倦都沒有。
他輕輕地替顧九撫着背,一面放任大腦高速運轉着。
春曉的話裏,必然有他遺漏掉的東西。
只是他纔想到這裏,便聽得門外有人輕輕敲門。
許是怕驟然驚動秦崢,所以那敲門聲也帶着幾分小心翼翼,連聲音都在壓制着:“大人,您可醒着?”
是隨從的聲音。
秦崢聽得問話,起身替顧九蓋好被子,自己悄然走出來,打開門之後卻是先比了個噓聲。
待得將門合上,帶着隨從走到院子裏,秦崢方纔問道:“怎麼了?”
那隨從一向最怕秦崢,此時見他這模樣,便越發有些發憷,不知是不是自己打擾到了自家大人的睡眠。
但那邊的消息也有些重要,所以他當下便硬着頭皮道:“回大人,那個女犯人要見您,說是有話要對您說。”
春曉,她現在找自己做什麼?
秦崢點頭應了,想了想又道:“你囑咐他們都小聲些,若驚動了夫人,唯你們是問。”
這話一出,那隨從連忙恭聲應道:“是,屬下明白!”
秦崢囑咐完了,這才轉身去了房中。
春曉依舊坐在牀上,病歪歪的模樣瞧着並不比昨晚上好多少。
且因着熬了一晚上沒睡覺的緣故,她的眼中血紅一片,瞧着還有些滲人。
見到秦崢進來後,春曉的眸光復雜,內中還帶着幾分恨意。
然而秦崢卻對她的目光視若不見,只是走到內室,淡淡道:“說吧,何事。”
分明是他想從自己這裏知道線索,可偏偏秦崢這態度,讓春曉覺得,她非說不可似的。
她莫名有些不舒服,奈何卻在對方的神情中敗下陣來,最終頹然道:“你想知道什麼,我說。”
秦崢睨了她一眼,倒是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想通了。
不過這也好。
“昨夜你沒說完的話,繼續吧。”
他方纔想了想,春曉絕對有隱瞞,而且應當是關鍵的線索。
果不其然,在聽得他的話之後,春曉眼中閃過幾分掙扎,片刻後方纔開口道:“父親的死因,是從旁人口中得到的,那人說是你殺了他。”
她單刀直入,直接便說了那件事的緣由。
當時她在京中,才被從大理寺放出來,也隱約知曉白無淵利用自己的事情,整個人既生氣又無助。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找上了她。
“那是一個男人,微胖,個子很高,帶着面具,所以我不知道他的長相。不過聽聲音……約莫在三四十歲的樣子。他是紅蓮教的人,跟我說了父親的死因,並且說教中打算爲他報仇,問我願不願意打頭陣。”
春曉邊說邊回憶,她說的很慢,秦崢聽得卻是很有耐心。
在春曉說的時候,秦崢則是在不斷地思索着她所給出的線索。
末了,他才問道:“你怎麼確定,這人一定是紅蓮教的人?”
聞言,春曉先是一怔,繼而道:“令牌,還有聯絡暗號,都對得上。哦對了,那人對紅蓮教在京中的情形十分清楚。”
也就是因此,她纔會相信。
畢竟,父親當初就是從紅蓮教中走出來的。
聽得春曉形容的這些線索,秦崢卻是隱約有了方向。
京中的紅蓮教當初被他給幾乎一窩端了,自然,端的也都是明面上的,若是按春曉所言,那麼暗中應當還有一批。
至於那個男人……
身高可以僞裝、聲音可以僞裝,就連身形也可以。
所以這條線索幾乎無用。
不過也只是幾乎,至少他可以確定,這人跟大理寺是有關係的。
說不定,跟內鬼會是同一批人。
他想到這裏,復又問道:“還有麼?”
見秦崢如此平靜,春曉倒是一時有些詫異,她想了想,復又道:“我方纔仔細想了想,還有一件事情,也許對你有用。”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在秦崢看自己的時候,一字一頓道:“您可還記得,白臨淵?”
這個名字……
若不是春曉提及,秦崢都要忘記了。
白家的事情,認真算起來,都是白天凌這老東西一人所爲。
不管是當年聽信老道士的話,還是後來讓白無淵做了影子,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指使。
而當時白天凌自盡而死之後,白臨淵被下獄。皇帝原本是要將這人給殺了的,可是那時候恰逢宮中嬪妃懷了身孕,欽天監說這孩子來的乃是吉兆,所以皇帝便決定這幾個月不殺生,再加上後來宮中出了喜事,所以流放了一批罪犯。
而這一批人裏面,似乎就有白臨淵。
所以此時聽得春曉提起來的時候,秦崢第一時間卻是覺得奇怪:“他怎麼了?”
當時白臨淵被流放的時候,秦崢還知道這個消息,不過他卻並未在意過。
畢竟這人是個草包,根本不值得留意。
而且,他隱約記得,當時似乎白臨淵不止是被流放,還被判了黥面之刑?
聞言,春曉點了點頭,道:“他倒是草包一個,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我方纔想了想,關於這個人,還有一些線索,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這話一出,秦崢也有些好奇,因點頭道:“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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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才恨得要殺了秦崢,現下給他提供線索,到底有些不甘不願。可是她現在沒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只能寄希望於這人,於是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繼續說道:“當初的事情你是都瞭解的,不過有一樁事兒,你應當不知道——白臨淵有一個相好的姑娘,名叫鸞鶯,乃是長公主府的侍女。”
這話一出,秦崢倒是被勾起了久遠的記憶來。
他豈止是知道,且還跟顧九誤打誤撞的看了一場活色生香的……
念及當時的情形,秦崢咳嗽了一聲,道:“此事我知道,那個女子,有什麼不妥麼?”
他當時要追查的是白無淵跟白臨淵,所以並未留意過其他人,怎麼現在聽着春曉的意思,是這裏面還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