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進門的時候,直接便看向房中人問道。
因着下大雨,所有這些活口都在房中審問,可饒是如此,那些血腥味還是不斷地從房中蔓延出來。
雨水沖刷的乾淨血跡,卻散不淨那些濃郁的味道。
見秦崢進來,爲首的下屬頓時便迎上前來,恭聲道:“回大人,都招了。”
今夜前來襲擊的人,一共四十八人,分了六個小隊。
除卻被斬殺的三十七人之外,另外還有十一個活口。
而這裏面,只顧九便留了五個活口。
聽得這人彙報,秦崢點頭應了,又道:“其他的呢,根據地、指使人、以及目的可都問清楚了?”
那人點了點頭,道:“問清楚了,現在咱們的人已經根據地址去查了,務必會將那些人一網打盡。只是有一點,這些人咬死說那個女人是指使人,爲的便是要殺您。可問題是……”
他才說到這裏,就聽得外面拍門聲忽然響起。
那聲音在這雨夜裏格外明顯,也讓秦崢瞬間蹙眉。
這所院子,按理說不會有人知道。
可是今夜這麼大的陣仗,他又沒有刻意隱藏行蹤,若有心人想要摸過來的話,也不是難事兒。
而那個有心人,只可能是……穆淵!
他纔想到這兒,就見前去探消息的下屬快步跑了過來,恭聲回稟道:“大人,外面來的,似乎是穆淵穆大人。”
果然是他。
這個答案一出,秦崢心裏倒是多了幾分從容。
他點了點頭,道:“我去會會他。”
說完這話,秦崢從下屬的手中接了雨傘,撐着走了過去。
雨勢很大,門外的敲門聲也很急促,只是秦崢的步子倒是十分閒適,倒像是絲毫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等到他將門打開之後,拍門的人頓時有些不悅:“我說你們……秦大人?”
那人是穆淵的文書,原本拍門半天還有些不耐煩,誰知見到出來的是秦崢,瞬間便偃旗息鼓。
甚至因着秦崢審視的眼神,那人還多了幾分恐懼,因訕笑着解釋道:“下官給秦大人請安。”
秦崢卻只從他身上掃視了一眼,便轉移到了穆淵的身上,淡漠的問道:“穆大人,倒是稀客啊。”
見這裏面的人的確是秦崢,穆淵一時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的警惕了。
畢竟這人來密陽城這幾日,自己一直都着人在盯着秦崢,按理說來,若是秦崢有異動,第一個發現的人該是自己纔對。
可他非但沒有發現,且若不是今夜秦崢渾身是血的賣了個破綻,穆淵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裏呢!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敢真的質問秦崢,而是拱手笑道:“秦大人,夜半叨擾實在是對不住,不過本官聽下屬們說,您先前渾身是血的回來,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聽得這人揣着明白裝糊塗,秦崢卻是嗤了一聲,淡淡道:“穆大人看我,像是出什麼事兒了?”
聞言,穆淵卻是氣息一滯。
他倒是讓下屬去打聽了,且也打聽到了,秦崢這是被人伏擊出了事兒,現下雖然瞧着對方沒有受傷,可先前下屬們的回稟不會有假。
還有那如歸酒樓裏的屍首,也不會有假!
念及此,穆淵神情裏越發多了幾分嘆息,當先賠罪道:“在我密陽城中,竟然發生了縱兇傷人一案,這實在是本官的失職。大人放心,本官定然會查清楚此事,給您一個交代的!”
聽得穆淵這話,秦崢卻是勾了勾脣,漫不經心的問道:“所以,穆大人的意思是?”
這人的話,是想過來搶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得穆淵正色道:“秦大人放心,您只管將那些人交給我,本官一定會徹查到底,不會放過一個兇手!”
今夜秦崢被刺,此事可是大有可爲。
雖說事情發生在密陽城,按理說自己是脫不了關係,可若是操作好了,非但自己不會有事兒,反而還會有意外收穫。
更何況……按着那些屍首的數量來看,秦崢今夜遭遇的伏擊,不但是有預謀的,且還是個有勢力的所爲。
穆淵心中小算盤打的噼裏啪啦作響,奈何秦崢卻絲毫不樂意給他這個機會。
他說完之後,秦崢只是看着他不說話。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像是瞧傻子似的。
穆淵被他這目光看的心裏有些不大舒服,因試探着問道:“秦大人,您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秦崢卻是嗤了一聲,散漫的問道:“穆大人,你是忘了本官是幹什麼的了,還是說——不相信大理寺的手段?”
大理寺,被世人稱爲走狗鷹犬,被譽爲有去無回之處。
縱然穆淵沒有進過大理寺,可也對他們的手段毫不陌生。
尤其是此時被秦崢這麼盯着的時候,他瞬間便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狼給盯上一樣。
似乎只需一個眼神,便可以將他的喉嚨給咬斷,將自己撕成碎塊。
這個幻覺,讓穆淵整個人都爲之一寒。
他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錯了。
打旁人的主意還成,可秦崢……
罷了。
穆淵當先退了一步,笑着道:“秦大人誤會了,本官只是想從旁協助,必將秦大人你此番前來,帶的人手不足,若是本官能夠幫襯一二,也算是表我的歉意了。”
對於他的示好,秦崢倒是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勞煩穆大人去把酒樓裏的屍首收了吧,放到義莊裏去,明櫻花國官自有用處。”
他一個堂堂的河道總督,卻要去做一個收斂屍首的活計?
穆淵一時臉上一僵,卻見秦崢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麼,穆大人不願意?”
這話一出,穆淵頓時咬碎一口牙。
他能說自己不願意麼?
不能。
因此他只能笑着拱手道:“秦大人放心,下官會將此事辦妥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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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去收屍的不會是自己,自有下屬們去做的。
聞言,秦崢淡淡的點了點頭,道:“穆大人,那本官就不留你了。”
這人先下了逐客令,穆淵也不好再留,只得噓寒問暖了幾句,轉身便打算走。
誰知卻又被秦崢叫住。
“對了,大人別忘記了,本官的話。”
秦崢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穆淵,那神情裏滿是勸告。
而穆淵也瞬間瞭然,先前的鬱色倒是掃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則是笑容:“多謝秦大人忠告,本官明白。”
看來秦崢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那就好辦了。
待得穆淵走之後,秦崢這才收斂了笑容,嗤了一聲,轉身進了房中。
雨勢較之前小了一些。
可饒是如此,方纔在門房站了半日,這會兒秦崢的衣服還是有些被打溼了。
他倒是渾不在意,只是進門看到白無淵的時候,卻是眉眼一冷。
“人呢?”
秦崢這纔想起來,自己方纔來的時候,這房中其他人都在,唯獨少了一個春曉。
那一瞬間,秦崢的腦子裏過了諸多的念頭,第一反應便是白無淵又將人給掩護走了。
但這個念頭才起,就被他壓了下來。
白無淵不會這麼蠢。
或者說,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可以比白無淵自己更重要,即便是上一次保春曉,白無淵也帶着與秦崢交好的目的前來的。
畢竟一個春曉,可抵不過白無淵手中的線索。
只是就算是如此,他看向白無淵的神情依舊不善。
聽得他詢問,白無淵卻是罕見的神情漠然,甚至連尋常慣有的假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眉心緊緊蹙着,沉聲道:“春曉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