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富商們定的地方,秦崢也不過是過去走個場面便回來了。
因此他說完之後,復又笑着摸了摸顧九的頭,道:“放心,我晚些時候便回來,給你帶糕點。”
聽得他這哄孩子的口氣,顧九卻是無奈輕笑,睨了他一眼道:“妾身又不是小孩子,哪兒會日日惦記着喫。”
秦崢見她這模樣,只勾脣笑了笑,聽得隨從來叫,轉身便出了門。
等到秦崢走了之後,顧九撫了撫脣角,也壓下了心裏的不安,將房門合上之後,卻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窗戶口。
不知是不是心靈感應,秦崢正好從樓下往上看。
男人翻身上馬,一張臉上分明滿是冷硬,可在看到顧九的時候,卻又盡數化爲了繞指柔。
顧九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戳到似的,呼吸一滯,看着秦崢離開的背影,眉眼中也染上了歡喜。
這種隱祕的歡喜,讓她心裏的不安都壓了下去。
外面的風越發大了。
吹動着樹葉嘩啦啦作響,有那不堪重負的,甚至都被壓低了樹枝。
顧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纔打算去關窗戶,卻又渾身一僵。
等等……
他剛纔說的酒樓……
是如歸?!
下午跟春曉去書館的時候,她路途中便見到一家酒樓,名字也叫如歸。
而那個酒樓,與書館在同一條街,且只相隔一個鋪面,遙遙相對!
這個認知,讓顧九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似的,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幾乎是哆嗦着打開藥箱,從裏面抓了一把保命的藥,又將那一排銀針盡數攏在袖中,這才轉身出了門。
夢裏的場景攥着她的心,爲了以防萬一,她得過去守着秦崢!
哪怕……只是在外面等着。
……
誰知顧九纔出了門,便撞上了春曉。
二樓樓梯,狹路相逢。
見到顧九,春曉愣怔了一瞬,下意識將手背過去,不知在藏什麼東西。
顧九卻沒有留意到她的動作,見有人擋住了去路,下意識擡頭,卻看到春曉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還是春曉先回過神兒來,笑的若無其事:“夫人可是要出去?”
聞言,顧九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打量對方,見她換了一身衣服,似乎也是要出去。
外面眼看着要下雨,她這時候出去做什麼?
念及此,顧九散漫的笑:“出去買點心,春曉姑娘也是要出門麼?”
聽得她這話,春曉神情一僵,繼而笑道:“是啊,有些餓了,想去買點喫的,夫人先請。”
見她讓開了路,顧九點頭應了,卻在出門的時候,漫不經心的笑着問道:“春曉姑娘要去哪裏買喫的,若是順路的話,我捎你一程。”
她這話一出,春曉的第一反應便是拒絕:“不了,夫人請吧,我要去的地方遠。”
說到這裏,春曉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又問道:“不過,不知道夫人去哪裏?”
顧九也不瞞着她,勾脣一笑,道:“如歸樓。”
她神情瞧着隨意,其實眸光卻是緊緊地盯着春曉的表情,想要從對方的臉上察覺出來點什麼。
而在她說完這話後,果然見春曉的神情一僵。
“如歸樓啊。”
春曉的背在身後的手蜷縮着,深吸一口氣,笑道:“那裏的點心很好喫,我跟夫人一起去吧。”
她要去的,也是如歸樓!
春曉這神情,越發讓顧九確定了事情有貓膩,她玩了彎脣,溫聲笑道:“好啊,那便請吧。”
下午的時候,她爲了以防萬一,給春曉的茶盞裏下了東西,雖說是無色無味,可若是春曉想出什麼幺蛾子,人在自己身邊,卻是最好控制的!
……
才上了馬車,便下起了雨。
都說盛夏的天是小孩兒的臉,這話倒是一點不假。
不過片刻功夫,便見風雨大作,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驅散了空氣裏悶熱的同時,也讓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顧九坐在馬車上,看着外面這場大雨與夢境中重合,越發覺得焦躁不安。
而她的焦灼,也傳染給了一旁的春曉。
“秦夫人這是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麼?”
聽得春曉的話,顧九這纔回過神兒來,勉強一笑,掐着掌心讓自己冷靜,一面淡淡道:“無妨,只是有些餓了——這雨下的這樣大,也不知夫君去赴宴如何了。”
她這話一出,春曉則是詫異的問道:“夫人您不是去找秦大人的麼?”
只是話音才落,春曉便驟然警覺,她似乎說漏嘴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見顧九看向她,似笑非笑的問道:“春曉姑娘怎麼知道,我夫君去哪裏了?”
春曉這麼多年唱戲,倒也聽過不少人說這話,只是那些女人的目的都是奔着捉間來的,唯有眼前的顧九不同。
她的眼神說是無害,偏生又讓春曉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念及此,春曉勉強笑道:“方纔我下樓的時候,正看到他們出去,隱約聽到有人說秦大人去了如歸樓。您先前說要去如歸樓買點心,我還以爲您要找秦大人呢。”
也正是因此,春曉才改換了主意,打算跟顧九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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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對付的人是秦崢,可顧九是無辜的。
不該連累她。
顧九卻不知道春曉心中過的念頭,這會兒聽的她這話,第一反應卻是:“原來是這樣啊。”
要不是顧九一直就在窗戶口看着秦崢呢,怕是真的會信了她這話。
春曉知道秦崢在哪裏,且還打算出門,這讓顧九越發明白,自己的確是引狼入室了。
她有一瞬間特別想直接跟春曉掀牌,問清楚對方到底想做什麼,可卻又知道,不能打草驚蛇。
反正目的地是如歸樓,去了便知道了!
可在此之前,她得穩住春曉。
念及此,顧九垂眸斂住了眸光的情緒,倒了一盞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甚至還整好以暇的看向春曉:“可要來一杯?”
這麼一回兒的功夫,顧九先前那些驚濤駭浪似的情緒都盡數褪卻,唯獨剩下了風平浪靜。
春曉壓下心中的不安,雖然懷疑顧九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現在看對方的神情,又像是自己多想了似的。
她抿脣一笑,道:“多謝秦夫人。”
已滿說着,一面接了一杯茶去喝,只是心中卻在祈禱。
但願顧九完全不知情吧,畢竟,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把顧九牽扯進來。
秦崢是秦崢,而她是她。
……
如歸樓乃是密陽城有名的酒樓,夜雨瓢潑之下,越發襯的這酒樓多了幾分肅殺。
饒是顧九做了許多的心理準備,可真的到了這裏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心中開始打鼓。
門口的店小二看到來了客人,當下便笑着撐傘過來。
顧九深吸一口氣,謝過了店小二,自己提裙下了馬車。
春曉在她身後下來,目光在看到角落的幾塊石頭之後,心中一沉,繼而若無其事的跟了上去。
只是在經過那石頭的時候,卻是藉着前行的動作,將之給驅散了。
而這一幕,顧九看的真真切切。
她不動聲色的進門,一面吩咐店小二:“把你們這兒的特色點心一樣拼點,裝一盒打包走。”
店小二得了吩咐,立刻便笑着去了。
因着下雨,這會兒店裏的人不多,稀稀疏疏的坐着三四桌的客人,越發顯得這酒樓多了幾分寂寥。
春曉從進來後便有些緊張,見顧九去大廳坐下,她頓時便上前,笑着低聲道:“秦夫人,你身份尊貴,咱們去二樓坐着吧?這一樓都是男人們坐的。”